自然的童话与灵性——安昌奎油画风景评析

自然的童话与灵性——安昌奎油画风景评析

自然的童话与灵性——安昌奎油画风景评析

时间:2007-12-04 00:00:00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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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的油画风景在十七世纪荷兰画家的笔下得到了划时代的呈现,在十八世纪的浪漫主义者那里得到了发扬,直至印象派在室外的风景写生,油画风景的几次历史性变革也昭示着西方艺术史在观念上的革新。然而对于自然的关注,西方远晚于中国。不同的哲学和不同的审美价值观导致了这样的差异,也使得自西方风景画始终和中国山水风景画的面貌迥异。现代主义之前,西方的风景画多写实,画家用色彩对自然风景在形式上模拟复制,对自然如实再现。在那里,风景画只是一个画种,如同其它画种一样,属于画家展示技巧的一个平台,大自然如同一件失语的静物,等待着通过被复制而被占有和利用。中国山水画则不同,它不模仿自然,而融入自然,它不愿在形式上描绘自然的躯体,而更愿意去理解自然丰富的精神内涵。

       中国的山水画不仅仅是一个画种,它可以使人不下堂筵,坐穷泉壑(《林泉高致》),它可抚慰人心,可行可居,深得文人士大夫的喜爱,既是一个普遍自我认同的价值载体,又是对这个世界的精神寄托和解脱。 在西方,照相技术出现后,绘画的复制功能遭到挑战,于是,迎着这一挑战而生的印象派开始描绘存在于感觉领域的风景。众所周知东方艺术对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画家的影响,对于精神性的寻求使东西方风景画在这里有了交汇,然而,它们终究是不同的。税务官亨利·卢梭笔下的非洲丛林是他的童话,他的生活和生命在那里,那缤纷的童话如梦幻般使我们迷醉,生机勃勃的植物也使我们像又变成了初看这个世界的孩子。这样的童话趣味十足,然而它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使我们更加畏惧醒来的怅然若失,因为在那里,风景只是一个幻觉的投射场地,它的角色始终是供人观望的物件,被仰望却没有自主言说的权利,自然依然被利用被占有,并最终被扼杀了。中国山水也是种童话,它讲究澄怀观道,善于引人遐想,引人构筑一个精神的家园,于空寂处见流行,于流行处见空寂,以照见人格的情趣节操,它只愿在墨色素彩中使生命悠然自足,世界在心里焕发灵光。 同时,中国山水画更讲究天地人的合和一体,人和风景不是看和被看的关系,而是物我两忘,相融相合,可以说中国古代山水画的精神与生态主义的精神相契合,中国的山水不是环境(environment中的山水,而是一种生态(ecology,前者在人类中心主义体系下,将自然与人对立开来,环境是没有生命的自然场所,而后者则强调生态系统中人与自然的平等共处,人和物都归于一个生态体系,都是这个体系里地位等同的一个因子、一个环节。

       在我看来,安昌奎的油画风景就很有这种山水画的意味,它不是那种全然的逸格或玄思之作,它更倾向于山水风景的自我言说,人和物是平等的。梵高深谙这种非人类中心主义的哲学,他相信高更和葡萄是一回事(《梵高传》),世间万物都有着平等的生活节奏,正如人和自然都遵循着每日的日升日落。尽管画家作画不可避免个人的精神投射,但在安昌奎的油画里,自然不是干瘪的躯壳,也不是被过分人格化的隐喻,既不是毫无个性也不是矫揉造作。他的山水小景精致而生动,天边粉红色或者嫩黄色的云,有水有山有树,灵性的植物长在大地上,大地的色彩总是厚重,还有明净而流动的河流,被植物们沉浸其中映现自己的倒影,犹有邈远的仙人般的渔夫在水边流连忘返。画面上透出灿烂的生命,泥土、阳光和人类融为一体,自在自足。 画面宁静如创世之初,奇幻色彩存在于现实而又超现实。画中常常无人,这无人的奇幻风景就变成了一个童话王国。浓酽的染满蓝色的天空和夜晚的河,澄黄而丰硕的大地,粉红色的云朵和晚霞,还有在明净的光线中行走的植物。它们不是寓言化的风景,它们都没有言语,它们却都在言语,因它们是自足的。

       蓝色。有一种蓝,有人称它作天鹅绒蓝,凌厉而诱人,浓酽如黑夜泛着紫罗兰的光泽,如同犀利的眼光和荆棘鸟的歌唱,那是种绝响,容易使人想起梵高。没错,就是梵高,红头发的,喜爱丝杉、麦田和橄榄树的圣徒,举着黄色的痉挛的手,画满燃烧的星星在上帝的苍穹。梵高过剩的悲悯和宗教的激情使他不能平静,他的热情像他的色彩一样溢出了生命可以承担的容量,终于,他选择了一个异教徒式的死亡,怀着探索和热爱生命的焦虑,身后飞舞着大群嘶鸣的黑色渡鸦。更多人喜爱梵高并不因为童话,梵高只愿煎熬在他的宗教王国里,无心于童话。我们爱他的色彩,他天生的和后天的以及真实生命中的各种过渡饱和的色彩。我在安昌奎的油画风景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蓝色。我找不出更好的词句来形容这种动人的蓝,它使人的心里蠢蠢欲动。画家的蓝并不是孤立的或模糊的一片一片的蓝,而总是在蓝底子上涂上清澈的嫩黄,这使蓝色显得更加轮廓清晰,仿佛精致舒缓的小夜曲不时的滑入小提琴的旋律,提神且怡情。安昌奎笔下的这种嫩黄也不完全都为蓝色做配乐,我常常可以看到在天边的一抹淡黄的云,有时是树旁点着几簇嫩黄的圆圈,这圆圈有时又是淡淡的粉红,都是有意被白色调淡的,蒙蒙胧胧的透着那么一点儿娇嫩的颜色,这就是童话中的云彩吧。那圆圈可爱,那色彩也有趣。 

       还有红。很不一样的是,观安昌奎的画,总使人宁静,却仿佛被那红荡起了涟漪。红色丝毫没有蓝色的幽雅、含蓄,那再也不是精致的小夜曲,而像大提琴混浊的混音,大片的红色使人激奋,童话在这里讲到了高潮,某种灵异显现了。在红色系系列里,画家的笔触也变得躁动,神启般的疏狂起来。依然有树,有水和土地,然而这一切都在扭动旋转,除了红色,其他色彩不再分明,纠结缠绕,像不可满足的欲念,像一个声音行在水边向天空发问。我再次看到了梵高的影子,这里不再是相似的引人深思的蓝,而是相似的意念驱动着画笔的旋转。

       唯一一幅有房子的画,房子没有烟囱,远处模糊的太阳微弱的甚至不如月亮明亮,这白花花的太阳、红色的房子和黄色的树,一切都在旋转。依然没有人,只有人留下的痕迹,大地凸凹不平,红房子像飘摇在波涛上,随时陷入深渊。 如果说蓝色是这旋律的主调,红色是令人悸动的高潮,那么,到这里总缺少点什么,就像树栽在河里,朽了根,失去了大地。中国文人喜欢画树却不喜画大地。树长在水边,我们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水,像倪云林的三段画,分不清云水,也很少有人在意大地。大地是树扎根的地方,在安昌奎的画里,树干总是清瘦,却枝叶茂盛,因为它们踏踏实实的长在大地上。大地的颜色总是凝重而深厚,多暖色,让人安心。大地的色彩常常装点丰富,暗合大地的丰盈和宽宏。有时,在前景中,我看到的只有大片的土地,赭石色的或是澄黄的,一如时而深思时而欢快的土地;中景总是瘦瘦的树枝顶礼蓬松的树冠,远处常常无山,直接连天,或者即使有山,山也作云水的模样,柔顺得可以流淌。只有土地,丰盈而健硕的土地,一切都了然于胸,却不曾诉说,它只愿安然于尘世汹涌之中,供植物扎根,让人类栖居。我们需要这样的大地,无论在童话中,还是在现实中。 任魁的风景可以没有山,却很少缺水。然而这水也不同于潺潺的小桥流水,那是北方的江河、沼泽、湿地,湖泊中有时风起波涌,有时又碧波荡漾。在湖景的作品中,湖岸点缀着茂密的水草,远处点点白帆依稀可见,近处几簇突出的礁石混着白浪,而天空占据了大部分画面,有趣的是,泛紫色的天空也有流云来去行走,仿佛同样构成一幅空中湖景,一动一静,煞有观赏的空间。 树依偎着水,倒影在水中,虽是常见的风景画法,在这里却开启了一个有灵生命构筑的色彩童话。因生命的平等自足而有灵性,又因色彩的纯净而使人进入童话的意境。在这里,我之所以称之为童话,一方面因为前文所说的幻梦般的色彩,让人想到梵高;一方面因为这袖珍的一方小景在精致上的做工,美而不艳,诱人而不甜腻,恍若梦中熟悉的地方;而更多的是因为生命的自我言说在这里成为可能,每一种生存都在平等的生态系统中找到自己的乐土,万物生灵灿烂的生长,一切都是静的,一切却又运动起来,那是生命的气息,植物和云彩交谈。只有在童话王国里才被认为是可能的事情,一切都在这里进行着。

                                                                                        董丽慧 (作者: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艺术史论青年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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