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心自然‧建构当代——大陆知名艺术家张羽与台湾策展人

观心自然‧建构当代——大陆知名艺术家张羽与台湾策展人

观心自然‧建构当代——大陆知名艺术家张羽与台湾策展人

时间:2009-07-23 16:46:57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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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大象艺术空间馆
审定:李思贤、张羽

大陸知名「實驗水墨」藝術家張羽,受「關渡美術館」和「大象藝術空間館」之邀,由台湾艺评家李思贤担任策展人,于2009年6月到8月,在台北艺术大学「关渡美术馆」和「大象艺术空间馆」两地同步展出「指印」个展。展览期间的6月20日由策展人李思贤主持、邀集李锡奇、曲德益、王嘉骥、石晋华、刘永仁等台湾不同世代的知名艺术家和学者,于台北展场举办了一场以「从张羽的修行性创作看当代水墨的未来性」为题的学术座谈。6月23日于台中,张羽再次与李思贤针对文化和艺术相关议题进行了一场对话,甚值参考。本刊将对谈内容整理刊出,以飨读者。(编按)


一、态度——当代水墨如何建立应有的文化立场

李思贤(以下简称「李」):我以「观心自然,建构当代」八个字为您这次来台的两个展览做脚注。所谓「观心自然」指的是风格的问题,着眼在您的「指印」作品,修行或行为艺术等问题;而「建构当代」是从「实验水墨」的脉络中拉出的一种文化历程,是属于较高文化层面的。

张  羽(以下简称「张」):这次在台湾的两个展览应用了两种不同的方式展出。之所以采用两种形式,是因为指印的创作方法蕴含了当代水墨的可能性和建构性,同时它又特别超越了媒介所指而直指当代艺术。我思索着我们和「当代」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或文化状态?我们该持什么立场去面对当代?而态度及立场必然引发思考和研究「当代性」的问题。另外,从艺术家创作的方法上,可以使批评家梳理出另一种我们自己的理论体系。对于水墨发展而言,寻求方法、创造方法是最重要的环节。我们清楚水墨的创作在过去是以意象为基本线索,但是从“五四”之后,所有水墨画的创作均已参照了西方的体系。

李:这与当时进步思想有关。那么以后与文革的断裂有没有关系?

张:当然是当时进步思想所至。后来文革造成的断裂带来了诸多问题,文革期间的政治要求使这种形式达到了及至,国画家把中国画都画成了像油画般明暗高光、有体有面;其实水墨画的发展“五四”之后一直是中西合璧之路,像徐悲鸿那样留洋回国的艺术家将中西合璧方法带进美术教学,甚至成为样板。这也是原因之一。

李:在特殊的时空下,艺术为政治服务是一定的。那么,文革阶段所造成的文化断裂,在改革开放之后是否画家们努力衔接这种断裂?在台湾有限资料中我理解大陆当时有一部份画家舍弃了缅怀、全盘西化,仅是将中国的写意特性稼接上西方抽象的形式表现。

张:开放之后,在西方思潮的影响下,大部分画家的创作继续五四以来的中西合璧,朝西方现实主义的方向前进。而严格来说,水墨画的探索发展应该是在八○年代中期、在西方思潮的影响下,一部分艺术家借用抽象表现的方式,开始现代水墨的探索,一时也出现了一些比较有冲击力的作品。后来这一线索一直在艰难的前行。另一部分画家反其道而行之走复古的文人之风,也就是当时的“新文人画”。这一部分的画家后来赢得艺术市场的宠爱,但与发展无关。现在想来,其实水墨的内在本质一直被画家忽略。八○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现代水墨」开始逐渐形成一些所谓的「风格」或样式,但不成熟。我之所以说是样式,是我认为「风格」应该是线索,是轨迹,是一条长长的线,而不是一个片段的「样式」。

李:您说风格是一种轨迹和线索,我想那是个内在的问题。人们习惯于用视觉的判断认定风格,台湾水墨画亦同,由于台湾没有经历过断裂,所以没有重塑,也因此一直背负着传统,笔墨依然在学院里发声。正因为台湾学院走传统路子,老师和学生画的只是图像不同,背后的创作思考、文化风格并没有改变,所以台湾的所谓现代性实际上是不具当代性的。

张:我看过一些台湾有影响画家的水墨画,基本与当代没有关系。虽然台湾没有经历过断裂,却也无从谈水墨被延续,因为没有建构何谈延续。从台湾水墨的发展历史看,外来文化的渗入对台湾的侵蚀非常凸出,刘国松水墨现象是个例证,而他的遗憾是没有走进去。今天看来问题的症结就在于立场不清楚、态度不明确。我们如何看水墨?水墨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水墨的形式、气质与精神如何吸取?实际上,把「笔墨」的感觉追溯到那样传统的感觉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不在那个情景中。我们所面对的是今天的一切,所以必须用今天的新观念去面对,我们才有勇气往前走。有些东西是该放下的!其实,我放下毛笔不是为了放下毛笔而放下毛笔,而是因为长期以来我在毛笔上下了很多功夫,都解决不了我想的问题。

李:你是为了找寻另外一种更准确的当代水墨精神。

张:对,更确切的说是为了构建自己的方法,而这个方法其实有两方面的意义:一个是个人性,一个是在大文化系统或自己的文化系统里的意义。我认为艺术家必须认真面对的问题,不要在形式上做文章,形式不是被想出来的,形式是通过方法而来的,方法决定了形式。这是建构当代性的基本环节。

二、气度——作为一种精神性搜寻的当代跨越

李:停留在写景的水墨画,其实还陷在一个形式的框架里,在这框架里是无法走出新的样貌的;他们并非一文不值,但他们却很难在文化的层面下有更大的突破,除非作品提升到不仅是艺术甚至文化层次的贡献,症結點要看裡頭所涵蘊的精神和本質有多少。比如當初你是為了要理清當代水墨的內涵,所以放下筆改以手指蘸水沾墨去點,再由點召喚出一種形式,形式生成不同當代水墨的樣式。這是從傳統中反省、由己身發展,再走出另一種新形式,這種思維路徑在台灣是極為罕見的。多數的創作都是先確定了形式,再回頭去填充內涵,這種內涵就陷在一個框架裡,怎麼召喚出新的形式和樣態?很多人在談當代文人、談筆墨的現代性,實際上如果沒有了文人就不會有筆墨,筆墨是應著文人所出現的。

张:不仅仅是在台湾,内地也是如此,都把水墨概念狭隘化。没有立体的从历史的呈现上去思考它的变化和发展。谈所谓的笔墨现代性、当代性,我认为完全是一个误区。「笔墨」是什么呢?指的是过去的运笔方式吗?还是新的运笔方式?运笔方式在作品当中具有这么大的意义吗?那么,笔墨怎么当代性?当代性是什么?建构新的方法、新的审美系统、新的观念,这才是关键。有没有新的观念与新的认识,才是「当代」起步的基础,具备这个基础才能去支配自己的表达。说到底,是认识决定了艺术创作是否具有当代性。

李:这是一个途径的问题,笔墨跟当代其实是个形而上的精神与立场。通过传统笔墨去建构当代性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多画家认为笔墨内涵本来就是传统的。

张:在水墨画的发展中,每个时段对文人和笔墨的认识都不同。今天的语境和我们面临的是何种场域与文化的状态?虽说传统留给我们的水墨经典是画,但我从不认为水墨是「画」。因为历史说:水墨一方面是文化,另一方面是媒介。当画家拿起毛笔、就等于他用这样一种媒介和文化去认识世界。另外,没有什么载体是必需的,所以面对表达选择媒介必须跨越的思考,媒介必须是唯一性的,不可替代的。我做指印,之所以选择水墨媒介,是努力呈现一种内在的品质,找寻内在心灵或心志与传统的挂接,或者说是通过指印方法触及媒材的一种对传统的遥望吧!通过遥望去连接某种关系。

三、性格——中国实验水墨的破坏性与建设性

李:目前在大陆有多少像您这类「实验水墨」艺术家?

张:我觉得「实验水墨」好像是很久的事了。90年代初到1997年间是「实验水墨」内部比较活跃的阶段,艺术家具备激情和意识自觉。1998年后引起比较广泛的关注及讨论,2002年后渐渐平静下来。「实验水墨」在需要深入发展的时机,实验水墨艺术家储备不够、缺养,2005年后群体基本解散。「实验水墨」群体从初始到高潮也就十来个人,98年之后到2003年展览比较多了,艺术家好像多了几个,实际还是十来个人,因为有进有出吗。

李:您在93年「實驗水墨宣言」裡已表明了清楚的立場,比如:「實驗水墨的藝術表達成為我們認識世界的反應」、「這種東西有很多來源:東方的、西方的、傳統、當代的、文化的、社會的、藝術的…」、「實驗水墨標誌了我們的態度和立場」…。而在台灣並不存在這樣的藝術語言,我們說的水墨絕對就是水墨畫,沒有其他。

张:我在2006年提出水墨问题的总结,还是觉得水墨應該更深入地去思考當代性和建構問題。我說水墨不等於水墨畫,是說水墨本身是個媒介,但不是「畫」的媒介,你可以做任何表达,包括裝置。前辈们一直在畫裡頭去思考問題,那是水墨历史的時代语境,而我們應該在我們自己的生存環境裡思考当代艺术的表达。

李:有一個關鍵的心理問題,就是必須在當代和傳統之間劃清界線。當代水墨,就像孫悟空用猴毛變出了五百隻小猴兒,就是本尊和分身的關係。當代水墨要跟傳統清楚地把距離拉开,並不表示是要反它或抛弃它,也不可能顛覆它,因為我們根本沒能耐去顛覆傳統;唯一的辦法就是擱置它,讓它成為美術史。「擱置」是最好解決傳統的方法。

张:传统就是遥远过去的经典,我们在遥望的情景中去研究传统。记得2006年底与朱其聊天,说传统很像“断桥”的感觉。我们在遥望的过程中体会那飘渺的气息和境界,感悟便在其中。所以,我們不应该狹隘地去思考水墨文化中的水墨技巧,要放開去想、把傳統水墨画概念模糊化,这样才有將我們的认识和水墨本質拉近的可能,才能发挥自己的潜在和认识。面对传统如果不换个立场,问题永远解决不了。何谈当代、何谈发展、何谈继承!

李:如此精神的把握會更精準。另外,您做如此顛覆性、前衛的「實驗水墨」,當時周遭的人怎麼看你?你覺得「實驗水墨」對中國水墨有破壞性嗎?

张:作为艺术家始终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建构个人表达系统。可能会触碰一些东西,但目的还是建构。所以我从不想破坏、也不谈颠覆。传统永远封存在那里的经典,你破坏不了也颠覆不了,这种用辞是理论上的事。我是想建构我自己——这个自己又恰恰是中国的自己,又能与里与外相连接——这就是当时的“实验水墨”。我们和过去的人不一样,我的创作和传统不是一条线路,所以不存在破坏性这个问题。

李:破坏性和建设性这两个辞,是从艺术史的评论方法的两个面向的角度去定义的。在实验水墨领域之内肯定它是建设的,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建构当代」。但相对地,在实验水墨之外,对那些画「水墨画」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破坏。

张:这与我的工作无关。对于「传统」,我们不应该滥用,滥用传统才是对传统的破坏。经典永远是经典,我们应该吸收经典中的精随。这也是我为什么提出水墨问题终结的原因所在。

四、跨度——当指印作为一种行为艺术的样态

李:這次您在關渡和大象兩個展場的空间氣氛很不一樣,所呈现的內涵和感受很不同。相較於大象的中規中矩,關渡的空間特性很特别,展場樣貌在視覺上有点像西方的裝置藝術。

张:指印看起來似乎很單一、但却是极为丰富的,其實每件作品的情緒、水、墨、色、時間的不同。指印的創作方法有很多可能性,不同的認識形成和不同的展示,都能呈现不同的感觉。關渡美术馆空間大,視覺上容易製造一個場,我希望人們進到關渡的展場時,首先讓他們感受这個「場」带来的气息。從天而降垂落地面的條幅是可以讓觀者正反兩面觀看,兩面痕跡完全不同。而平铺地面空間的九十九本书带来一种别样的雅逸,使得「場」有一種靜靜的壯觀和飄逸的禪意。装置一词表面上好像来自西方,但我思考从天花板上垂落地面的巨大长卷轴时,心理想的是黄河之水天上来。我是说我们的传统没有给我们留下看到的,却给我们留下比看到的更大的思维空间。

李:原先是否预设了这个「场」的结果?

张:是看到關渡的展場图纸后的感觉而决定的。采用空間装置的方式,与關渡的展場比较相融;從空中落下的掛軸、擱置牆上的手卷、整齊鋪地的冊頁書,都是傳統文化要素,把這三種要素在場中做結構置放,搭配影像其中,讓佈展形式更當代,這之中做了很多的跨越。指印的視覺效果更顯沉静,一種「場」的感覺直逼心裏,是一種持久的渗入。

李:我们布展时,试过两种灯光方式,看起来感觉完全不同,您说两种灯光方式「说」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张:对!去掉背景燈的展场有一种舞臺效果比较人為,虽然給人一種神秘感,但那是造出來的,儘管效果不錯,但感覺有些紧,指印本身的自然氣息被壓下去了,顯得不自然、不真實。所以打开背景灯,就显得比较通透和自然了。我的作品是很飄然的,因此空間要敞開,在自然光的狀態下才有自然的顯現,才是最对的。

李:指印猛然看時並不覺稀奇,但在凝視一段時間之後,不但點的層次會出現,他們還會自然的跳動。您會不會因此对指印作品的光效果特别有要求?

张:不是太刻意,根据展示空间而决定。但就指印作品而言自然光的投射,最令人感慨。「自然」是我所追求的,離開了自然,我的指印意義就会打折扣。在大象展場中垂落的那件作品利用了背面的自然光,使之出現一種特別的美感。至於閱讀性,主觀上來講,我希望它越平常越好,如果可能的話,我傾向不打燈而用自然光去欣賞,就像我工作室巨大落地窗的明亮一般,形成了一個很自然的氣場,指印應該在這样的「場」域中被感受。

五、风格——张羽「指印」的修行性风格表现

李:关于修行的相关问题,如果说从修行到艺术再回到修行是一种途径的话,指印显然不是宗教的,而是建立在一种自我的澄明状态之上,是「观心」的。

张:座談會上石晉華問我在指印的修行中「觀」什麼?我说是“观心”,其实“观心”也是“观自然”。我是從畫押的文化概念出發,确认自己,針對人們現在普遍浮燥的心理,觀自己的心,讓自己沉下來。整個創作過程,我只有一個念頭,按壓、静心、自然。我觉得自然是偉大的,做人與做藝術一樣,自然是最高境界。

李:指印看來很簡單,但每個小點所完成的畫面卻將點本身都消減掉了。它的形式感很強,也很容易引起觀者的情緒波動,因為指印與我們眾人相關,是所有身為人所共有的記憶和一種身份的確認。通過現場播放指印的錄像,觀眾能在作品成形的想像中而感動,遁入一種冥思。我對指印的感動,源自於2008年在大象的「味象‧澄懷」展,當時我僅是單純的觀者,對指印有股特別強烈的感同身受的撞擊。由於我的水墨背景,我很認同這種面對自我誠懇的慢工修行;這種「觀心」的態度是最當代的做法。

张:作为艺术家,创造唯一性、不可替代性是我一直努力的。从当代出发,我試圖创造一種方法,在理論上建立我們與西方不同的判斷,我想指印能提供給美術史家一個線索;我希望理論家、藝評家自覺的共同面对艺术的本质问题,一種對文化論述方法的思索。

李:长期以来学院教育之下的结果,往往顺着人家的脉络、方法及论述,都把自己归类在别人的系统之下。

张:值得反思,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出发,也去论证西方艺术史,面对西方所论定的艺术大师作一种清理式的研究,这不意味着要打倒他们,而是一种研究,究竟是在何種狀況下被擺在歷史的那個位置,是如他们所说吗?质疑是研究的前提,质疑是发展的动力。近两年内地对后抽象多有提出,由于对格林伯格对波洛克研究的误差认同,使之对后抽象判断的失误。我的意思是被肯定的权威说的话不一定都十分准确。

李:論述不過是一家之言,藝術史絕對可以從新反省,我們的確得建構新的方法、新的架構、新的脈絡。這次您到台灣举办個展,指印作品提供了一種文化態度上的對照,很希望能夠呼喚藝術界、文化界共同來實現一個未來的理想,就像「雲門」一樣,拉出一種新的當代面向,建構新的藝術體系和藝術視野。

我用三個字為您的這趟個展之旅作總結:面對自己的「誠」;做作品的「觀」;佈展所提煉出來的「場」。和您的對話成果很豐碩,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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