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印象 纪雨辰

一无印象

纪雨辰

一无，亦或自源而生之源，亦或无中生有之无。一无，有之源也。

初见时，就其形象，我与之玩笑戏称“洒家”，他随意而自然一笑：呵呵，洒家，洒家。与之举觞，一饮而尽。酒，就是酒，无需饮而缀之以名义。但就此三言两语之间，一无发于外之儒雅，却有化人之气。面对他，总觉得不知从何说起。一无神色之纯净，气色之红润，与孩童绝无二异。

再见时，于次日，画案前。一幅“三十六季花为上”，宛若开屏的孔雀尾，无锦秀华彩，却清丽动人。它未让我将之与美人、香草、温柔、娴雅之类的物性相联，反而让我看到一无快乐而不羁、童真而不肆、清雅而不脱俗的品性。此花无名，但见性情。居过山林的一无笑而自谓：人称花和尚，我就是个玩弄花花草草的“和尚”。

打开一无的画册，其中一本名曰：《无中生有》，不禁乐了，读其“一无自述”，我更乐了。那是一个知“道”或也可说不知的纯真孩童，在玩儿。但也并不是“一无自述”中所说的“只是玩玩”那么简单，知者察其性灵之真，不知者观其笔墨优雅，而二者结合，才是完整的一无。

我们没有怎么交流。一来时间伧促，二来面对一无，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心里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知从何说起。我想求其册中一画，他说：那要靠“撞”，不能靠“画”。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招摇时全凭通神。一无的话，简单的让人会觉得他画的画是不是“蒙”出来的？恰恰不然，这说明一无是用他的心在作画，他的每一幅画不是“画”出来的，而是那一刻心境与灵气的跃然。

一无走了，因为约好了朋友要到家中拉家俱。

回到家中，我静静地又一次翻阅一无的画册。流下了眼泪。心中千般滋味，无以言表。我为一无身处浊世的清雅宁静、一尘不污之心，深深感动、深深撞击。“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世”，我第一次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涵义。感受到了“无为而无不为”的力量。明白了画册名曰《无中生有》的道道。

此时，我要尊称他为师傅，意为德之先于我者。一无，配之以先生，恐与俗称相染而污之；配之以老师，其又非泛泛授业之人；配之以艺术家，恐其画中这性灵被称为“作品”；配之以画家，恐累之……一无，自然，我也就以自己的第一自然觉悟一无师傅来称之吧。

一无师傅常说：常人的累是喜欢追求不平凡。智者则喜欢甘于做平凡事，享受平凡。

一无师傅又说：人们常把站在高处的人称为高人，我却不以为然，我认为，高人都是能高在低处的人。而师傅，就是一个从追求不平凡到享受平凡甘做平凡事、上了山又从山上下来到了最低处的人。出世与入世、入道与入佛，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界线。就象他的水墨画《无中生有》一样，无需求之似与不似，有或无，自然而然之则已矣。

再说一无师傅的画儿。

佛曰：无我。

夫子曰：止于至善。

庄子曰：利泽施乎万世。

一无师傅说：吃饭，喝茶，睡觉。然后，就有了这些……

无我，则无欲，无欲则无烦恼，则如涅槃般寂静。至善，则为不偏不倚之美之真之善。利泽，其人得天独厚爱之感悟与生活。一无师傅正是以最清雅平淡的品物之心，用至真至善至美的色彩之觉，呈现给人们轻松宁静、赏心悦目、俗中之雅。不求润物细无声，但愿佛光普照时。

一无师傅的画儿，每一幅都是诗，可谓画中有诗，诗画合壁。但情境却落于阳刚阴柔相济之处。无阴无阳，无声有声，无我有我。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言志。“志”，指内心所蓄积的思想、情感、感觉、记忆、想象等各方面。一无师傅以画言志，以神悟思。其《富贵天地》（四条屏），简约宁静之处，画到无声胜有声，足以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花鸟小品之意境，会让人体味出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美无处不在，勿需刻意追寻。

《清雅图》（斗方），一支简约的白梅秀倚于清亮而水墨蓝的简约花瓶中，与之相伴的是一只简约的紫沙壶和三只花纹着色一致但却大小不等的小茶杯。其悠然自得之情趣，清雅素淡之神往，使人喜中生忧，忧而后喜。不知图中右上角“命中可知亨乎”印章字样，“亨”字，为《易·乾》“元亨利贞”之亨，亦或《易·坤》“品物咸亨”之亨，亦或二者皆是？还是遵从一无师傅的作派，不要刻意求其所以然。好，就行了，不要说出好在哪里。正所谓《诗》无达诂，《易》无达占，《春秋》无达辞。一无师傅的画儿，也是如此。

一无师傅现在的画儿，花花草草，或真或幻，色彩美伦美幻，墨韵似水似风似云似影似雨似烟……其意不求世间一物真，但尽真之韵无穷。

一无师傅的字，笔迹如三岁顽皮之孩童，情趣若返老还童之闲翁。一言以蔽之：拙而不凡，俗而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