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大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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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大西北

时间:2010-03-25 15:15:02 来源:

>情系大西北

 

2000年8月,应青海省文化厅的邀请,张省前往西宁进行书画交流活动。当然,他也把登上青藏高原的难得机会,作为拓宽视野,向西北画家学习的途经。这些年忙于创作江南水乡题材的作品,在江浙一带四处写生,难免感到视野狭窄,来到西北地区,眼前展现的是一个全新的天地。所有的景色都足以给他一种力量的冲撞。
恰好国家文化部的西北地区文化工作会议也在西宁市召开,他与全国各地的会议代表一起住在西宁宾馆。趁会议休息的那天,他还与代表们一起游览仰慕已久的青海湖。文化部部长孙家正以及青海省文化厅的负责同志,也和大家坐上了一辆大巴士。
驱车走在青藏公路上,路途很遥远,时间的概念就变得模糊了。无意中看到山岩边镌刻的摩崖大字“海藏通衢”,不知是谁的手迹,落款是清乾隆某年。这让人想起唐蕃古道,想起数百年来中原王朝对羌族、吐谷温、吐蕃的征战,到了清代已经天下一统。除此以外,覆盖着黄土的山谷间很难找到别的人文景观。沿途惟见郁郁葱葱的白杨直指蓝天。这种随遇而安的树木,纵然遭受夏的风雨、冬的雪雹,浑身上下被摧残得片叶不留,经过短暂的喘息,它仍能顽强地奉献出蓬勃的生命,绿得令人惊讶。
透过绿色的叶丛,草甸的美丽呈现在眼前。
到处弥漫着野花和草叶的清香,沁人心脾。从唐古拉峡谷吹来的风,也许是知道人们正忙着收割青稞,显得分外干爽。藏民们把割下的青稞扎成堆,散放在田间,过些日子才会去动它。但也有人匆匆用马儿拉着石碾开始脱粒了。油菜花却盛开着,还没有结荚。大片大片的金黄,从近处一直铺展到天边。那天空又蓝得无比澄净,飘浮起朵朵洁白的云絮,将它映衬。目睹这样明丽的色彩,谁的心情都会豁然开朗的。难怪那位脸色黝黑的司机忍不住拉开嗓子唱起了“花儿”。那忽而高亢忽而委婉的音调,犹如扑面而来的风,早已把每个人的情绪都感染了。
路边不时闪现养蜂人的帐篷和蜂箱。箱子上的标识说明,他们千里迢迢来自浙江,与其说是追逐着春天,还不如说追逐着鲜花。草甸上气候多变,有时一天之中就能经历四季,可是格桑花、紫薇花以及无数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总是顽强地将姹紫嫣红点缀于绿油油的牧草之间。但,最能与牧草相配的,怕还是数油菜花。它们漫无边际,尽情地向远处铺展,仿佛画家饱蘸浓墨在宣纸上任意挥洒,根本就不受束缚。如此丰盛而又毫无工业污染的蜜源,哪儿还能寻找得到?
江南的油菜花盛期是在细雨纷纷的四月初,与之相配的是绿色的麦苗,充满了阴柔之美。可这儿的油菜花却让人感受到草甸的雄壮和宽阔之美。是的,被越来越多的建筑物和公路吞噬的江南,已无法拥有如此浩瀚的气势了。
放眼望去,无数黑色的牦牛和白色的羊群散布在草场上。开始入秋了,草似乎有些萎黄,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茂盛,便难以演绎“风吹草底见牛羊”的诗意。牧羊少年手里拿着鞭子,坐在路边的草丛中,孤寂地吹起口哨,一双眼睛怅望着公路上奔驰的车辆,颇显忧伤。
今年天旱少雨,让牧草的生长受到很大的影响。草甸的沙漠化,也随着植被的减少显得越来越严重,风一吹,就把十万年前古地中海底残存的沙石扬上半空。可是家家户户放牧的牛羊却与日俱增。尽管已经采取了限制超量养殖的措施,用泥坯或铁丝拦出一圈草地养蓄牧草,明令禁止采集发菜,甚至连冬虫夏草的发掘也受到限制,但宽厚的大自然又如何能根治人们的自私、贪婪和短视呢?
日月山,有两峰浑圆如日月,犹如两座古堡守卫着东西交通的门户。山上的泥土是红色的,远看如喷火,近看像染血。古时候中原和吐蕃王朝的使者,必须在这儿换乘对方的马匹,才能入境,所以它又有“交马赤岭”的名字。时至今日,当年的唐蕃古道早已被废弃,历史的风烟悄然飘散。平坦的青藏公路,让东去西往的人们免除了许多劳顿之苦。而日月山也修筑了亭榭,成为熙熙攘攘的旅游景点。
张省看着那些被人们当作工艺品出售的藏羚羊和牦牛头角,无意中想起了可可西里的那些残忍的偷猎者,心里很不是滋味,便独自走到一边,从山头眺望八月的草甸,眺望着散落其间的无数牛羊。在宽阔的视野中,依然有驱不走的忧伤。
汽车向前行驶着。在草滩的碧绿、油菜花的金黄和天空的蓝白之间,忽然闪现出一片梦幻般的蓝色。这蓝色是从未见过的,像天空,却比天空还要深湛,如宝石,却比宝石更加纯净。它从遥远的天际无声地飘荡而至,起初只是圆圆的一角,闪烁着锦缎似的光亮,很快在视野中铺展开来,乃至变得无边无际。
    哦,这就是向往已久的青海湖!
    在藏语里它被叫作“错温布”,在蒙语里它被叫作“库库塔儿”,意思都是“青颜色的大海”。汉族人也把这含有盐分、浮游生物稀少的湖泊称为“西海”——与东海、北海、南海并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海湖的名字果然起得很确切。尤其令人深感神奇的是大自然的造化,竟让偌大的湖面在海拔三千二百多米的草甸间生出。郦道元在他的《水经注》中如此描绘青海湖:“夏秋远观,碧波拍岸,势若倾泻,南岸一堤阔仅百步,北亘数十里直奔海腹”。可见它的壮阔浩大,即使是汽车绕着它走一圈也得整整一天。
张省拍摄了不少照片。一路上看到的东西太多,来不及用笔写生,只好以照片来代替。然而画家特有的功能决定了他可以对美好的景色过目不忘。回到了画室以后,他心里的丰富感受足以使照片上的画面,变成有血有肉的艺术。
    已是中午时分,人们在湖边歇息,主人摆出了湟鱼宴热情招待。满桌的菜肴,全部是用这一种鱼做成的。清蒸,白煮,鱼头,鱼尾,没有多少佐料,似乎也不靠厨师的技艺,然而凭着鱼儿自身的鲜嫩,足以将吃遍天下美食的客人征服。这种光滑无鳞的鱼类,又名裸鲤,在青海湖中成长得极其缓慢,据说每十年才能长一斤。这,既是它滋味独特的缘由,也是它生存艰难的原因吧?
听说张省是来自江苏的画家,文化部长孙家正很热情地与他握手,欢迎他来到大西北,为两地的文化交流作出一份贡献。这位曾经长期在江苏工作的部长热情地说:
“开发大西北,艺术家也完全可以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啊。”
接着,他又与张省一起在青海湖边合影留念。这张照片被放大后,悬挂在张省的画室里。
回到家里后,张省看到了文化部部长孙家正9月8日在《人民日报》发表的题为《关于西部大开发中的文化建设问题》的文章。他说:“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是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总揽国家现代化建设的全局,面向新世纪作出的重大决策。西部大开发为西部地区的文化建设确立了新的目标,提出了新的任务和要求,也为西部地区文化事业的繁荣发展带来了难得的历史机遇。”
孙家正认为,对西部地区丰富的文化遗产和文化资源实行保护性开发战略,是在西部开发中必须遵循的一条重要原则。他说:“历史的经验证明,当人们为摆脱贫困,全力谋求经济发展的时候,往往容易忽视环境的保护,忽视葱茏的山川、清澈的河流;往往容易忽视文化建设,忽视祖先的文化遗存,忽视人的精神家园。一旦物质生活富裕起来以后,环顾四周,回首往事,常常为难以避免地留下诸多遗憾而追悔莫及。我们在实施西部大开发伊始,就应当保持高度的清醒和自觉。”
那天,张省与前往参观的人们一起乘船驶入湖区,轮船划破波澜不兴的水面,进入无限的湛蓝。湖水的晶莹和纯净在任何时候都让人久久谛视。清浅处,能看到小鱼倏然往来的身影。几羽湖鸥展开翅膀,在湖面上轻盈地回旋。已经过了候鸟来这里聚居的季节,看不见成群结队的白天鹅、黑颈鹤、云雀和凤头潜鸭,未免令人遗憾。
无数的候鸟不远万里来到青海湖,不仅仅看中这儿环境宁静,更是为了觅食湖中鲜美的湟鱼。是满湖的湟鱼造成了万鸟齐飞、遮天蔽日的奇观。居住在湖区的藏族老百姓信奉佛教,历来不吃鱼类,这对湟鱼的保护极其有利。从前,青海湖中的湟鱼密密层层,数不胜数。尤其是每年的四五月间,鱼群纷纷游从湖中向附近的河流产卵,布哈河口的鱼群翻腾跳跃,搅动哗哗水声,呈现异常壮观的景象,甚至连湖水都由青变黄。受益的不仅仅是候鸟,六十年代初遭受严重自然灾害时,正是满湖的湟鱼让人们免受饥馑煎熬,渡过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艰难岁月。所以,全青海省的老百姓都感激湟鱼。
可是事物总在变化,受大陆气候的影响,湖水正在逐渐变浅,水中的含盐量正逐渐变浓。从前每逢冬季,人们只要在冰封的河面上凿开一个洞,在洞口点燃篝火,成群结队的鱼儿便会飞跃而出的情景,毕竟已不复存在。时至今日,当越来越多的人们像潮水一般涌向青海湖,四处出现越来越多的帐篷和供人游玩的马匹,越来越多的湟鱼变成花花绿绿的钞票时,这片梦幻般的湖泊,就很难保持原有的富饶,不能不对自己的命运产生深沉的忧伤……
青海给人的印象是多彩的。
那天来到青海,刚一走出西宁机场,文化厅的朋友便一边开车一边骄傲地介绍柳湾彩陶。几天后,张省在朋友的陪同下,专门前去看了一次,大开了眼界。位于偏僻乡村的彩陶研究所,外表上仿佛只是普通的院落,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藏品琳琅满目,盆、壶、罐、瓮、豆、碗,无不在桔黄色的陶面上描画黑色线条的几何形花纹或动物花纹,尽管四千余年过去了,依然光亮艳丽,令人为之一振。
柳湾是乐都县境内的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子。七十年代初,人们在村北的大旱台上,无意间挖到了许多陶罐。调皮的孩子们不懂得它们的用处,就当作圆球,顺手往山坡下滚,比赛谁的陶罐滚得远。这情况很快引起了国家和省市考古部门的重视,经过连续六年的发掘,终于将一个彩陶王国绚丽多姿的面貌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陶器是原始先民的日常生活用具。当人们将优美的花纹与姿态各异的器形融为一体时,却构成了非凡的艺术品。他所欣赏到的几百件陶器,仅仅是原始氏族公共墓地出土文物的一小部分。然而,无论是器形还是花纹都精美绝伦,足以让人大开眼界。看,螺旋纹、云雷纹、日形纹、锯齿纹、方框纹、三角纹……从那么多矿物颜料描画的纹饰中,分明能触摸到先民的无穷智慧。陈列柜中有一组陶罐,均在红色陶衣上施以红黑两色花纹,先是清晰的人形纹,随即人形渐渐变异,渐渐抽象,最后竟成了蛙形纹。寥寥数笔,却形神兼备,十分生动活泼。显然,从人形纹到蛙形纹的变迁,很有趣地说明了原始先民思维方式的进化,他们的艺术创作,已经由具像的模仿走向抽象的概括,这实在是了不起的进步。
距柳湾不远的大通县,七十年代初曾出土了一件令考古界震惊的舞蹈纹彩陶盆。它的内壁上绘有三组舞蹈人花纹,每组五人。舞蹈者头上留有发辫,身后下部飘拂着饰物,互相手拉着手,似在狩猎之余来到河边,踏着音乐节奏愉快地跳舞。历史、考古、艺术、体育等方面的专家对这件国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认为,制作这件舞蹈纹陶盆的人们,筚路蓝缕的生活充满了情趣,不仅仅是生产能手,而且是舞乐艺术家。
柳湾彩陶中还有一件裸体人形罐,足以与之媲美。罐壁上镌有一个裸身人形,从夸张的生殖器官,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她是女性。但是胸部和脸部也显现某些男性的特征。专家们说,这显然是原始先民生殖崇拜的典型象征。强化自身的生产,把人类自身作为艺术创作对象,说明了先民自我意识的觉醒,不再盲目地臣服于苍天大地。而陶罐的器形与纹饰,确实也达到了较高的艺术水平。
作为艺术家,张省不能不为前人超越想象的智慧感到骄傲。
柳湾彩陶属于马家窑文化类型,距今约四千年左右,相当于太湖流域的马桥文化时期。比起一千年前丰富多彩的良渚文化黑衣陶,遭受严重灾难走向衰落的马桥陶器,几乎不值得描绘——原来,中国史前文明的重心正是在这时迅速转移到了黄河流域,并由北方向四面八方辐射的。
坐落在湟水边的乐都县城,海拔大约比“五岳独尊”的泰山还高一千多米。据说,古时候这里是中原王朝和羌族、吐谷温、吐蕃的征战之地,但直到清代才开始筑城设防。时至今日,现代化气息在这高原小城似乎依然被艰难的交通所阻隔,惟有读书的传统绵延不息,高考升学率在全青海省都名声很响。
那天傍晚,张省和几个朋友从柳湾彩陶研究所返回,在一家简陋的饭店边喝酒边等候主人。主人迟迟未到,客人只管吃喝。一个半小时后,差不多快喝完了,他才匆匆赶到。原来他正为了招生的事,与几位家长拌口舌呢。他说,有人一边喝盐水一边卖血混钱,有人却卖了血拼命让孩子上学,你能不想尽办法满足他们的要求吗?
主人是教育局的副局长,三十多岁,年轻、爽直,又颇具诗人的气质。一问,果然发表过不少作品。大家一见如故,天南地北什么都谈,他也就很自然把心腑都敞开了。
他说他原先根本不想当教师,小时候心气高着哩。可是初中毕业时,不能不填报师范学校——道理挺简单,那儿有伙食补贴。住在穷山沟里的父母亲,一辈子连乐都县城都只进了可数的几次,苦心孤诣地盼望他早日挑大梁。他是家里的老大,责无旁贷。可三年书读得稀里糊涂,究竟是怎么读下来的,至今仍说不清。分配到了偏远的乡村小学,却仍然不愿当教师。白天上课,晚上两眼怅望屋顶,一心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怎么改变?辞职,出去读大学。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也算是巧,原本要服务三年才能考大学的规定,就在这时候取消了。然而,仿佛是鬼使神差,他考上的恰恰是教育行政管理专业,毕业后顺理成章进了教育局当办事员。从此他常常与许多乡村小学的老师打交道。每次下乡,总是被派去最偏僻的山区,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步行几十公里,为了给自己壮胆就大声地唱歌。
记得那一个初冬,天空下着雪,凛冽的北风直往衣袖里钻,他去了一所位于海拔三千多米的山岭上的单班校。满脸憨厚的老师,从来也没有见过县上来的“领导”,高兴极了,忙把准备过年吃的羊肉拿出来招待他,晚上又死活留他在炕上过夜。可是这张炕上睡着夫妻俩和孩子已经很挤了,他怎么好意思往上睡?想告辞,时间却不允许他再下山,冬夜寒冷,野兽出没,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幸好屋里还有一张破旧的沙发,他坚持要睡在那上头,老师却绝不答应。经过再三争执,还是由老师的媳妇睡了沙发,他睡在暖暖的炕头上。不知怎么,竟久久不能入睡。他心里暗忖,将来哪一天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地报答这位老师的情谊。
后来果然有了帮助这位老师的能力,他先是成了教研室主任,随即当上了教育局副局长,分管教学业务——包括职称评定。那位乡村小学的老师的职称申报表送到他手里。本来就够格,就很顺利地评上了小学高级。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仅仅高兴了半年,积劳成疾病的老师便因患胃癌,从讲台上摔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件事给他的刺激太深太深,怎么也无法从心头抹去。从此,他吃了铁秤砣要搞教育工作,别的什么岗位都不肯换。由于刻苦钻研,工作很快有了成绩,在全省出了名,其中一件教研成果还获得了全国奖。很多想考大学的人纷纷从别处转学乐都。
他喝了一口酒,感慨地说,英国人认为造就一个贵族,必须有三代人的努力。在我们山区要冒出一个大学生,也至少要把接力棒传过三代人。真是不简单啊!你想,爷爷好不容易从自身命运明白了读书的道理,爸爸千方百计挣钱让孩子去读书,孩子还必须以极大的努力刻苦攻读。成功的能有多少?山区的孩子天智并不差,却因为穷,缺乏良好的教育环境,不能像城里的孩子一样成材。这,浪费了多少人材资源啊!但是光惋惜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他也从每月的工资中拿出一笔钱,资助了一个中学生,但不让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写信告诉孩子,只要心里记得有一个好心人曾经在困难的时候帮助过自己,就可以了。将来,当你有能力帮助别的孩子上学时,你也应该尽自己的力量,使他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要说回报,这就是回报。
桌上有酒,也有羊肉和蔬菜,可是每一个人都静静地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忘记了动筷子,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谁也没有觉察到,夜早已在带着寒意的细雨中踅向深处。
听完他的自述时,张省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是的,人的命运确实变幻莫测,但是纵然让上帝掌握了一半,自己也绝不能放弃另一半!这些年自己在艺术上有了一些进步,可艺术之路是永无止境的,也许越是在向高峰攀登时,越会遇到更多的困难与挫折,只有不向命运屈服的人,才能真正实现自己远大的理想……
在青海访问期间,他还前往国营大企业青海铝业公司作客。在那里,他戴上安全帽,深入车间,亲眼看到这家企业依靠本地区水电资源丰富的优势,生产电解铝,成为国内重要的铝锭基地的情况。并且应厂里的干部工人之邀创作了多幅水墨画,无偿地送给他们。
那天下午,他正在公司招待所作画的时候,天气突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瞬之间却变得乌云密布,啪啪地降起了冰雹。公司的同志并不感到惊讶,他们说,这就是祁连山麓的气候情况,说变就变,大白天下一场冰雹是常见的事情。
张省心里颇有些感慨,他觉得这一趟青海之行来回几天,时间虽短,收获却不少。尤其是西北地区的工业生产,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厂里的干部和技术人员,都是从全国各地调来的,他们以青藏高原为家,在比较恶劣的自然环境下,艰苦创业,为国家为社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确实是很值得自己学习的。
从青海回来不久,9月初,应内蒙古青年报刊社社长兼总编辑阿古拉泰等朋友的邀请,张省又一次飞往大西北。在他的想象中,飞机在内蒙古的上空,一定可以望见大片大片肥沃的草原,无数牛羊在自由奔跑,充满了诗意。然而从舷窗往外看去,呼和浩特市与北方别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无数幢建筑物挤在一起,灰蒙蒙的一片,缺乏绿意,缺乏水色,也似乎缺乏南方城市的那种蓬勃生气。
出了机场,只见手捧鲜花的阿古拉泰早已等候早门口,心里顿时热乎乎的。汽车把他送进了宾馆,那是中国美术家协会设立在内蒙古一个创作基地,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最令人感动的是内蒙民族的热情好客,自治区常委、宣传部长设宴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宾,文化厅、出版界的许多领导都来作陪,当地的业余歌唱家还向客人敬酒、献歌,气氛十分热烈。由于心脏动脉有些问题,医生嘱咐张省不能喝酒,以免心脏增加负担,可是此刻他也忍不住一连喝了两杯烈酒。是啊,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令人高兴了!
席间,他结识了内蒙古的一位企业家、呼和浩特市兆兴羊绒制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彭登霞。
于是他有机会在阿古拉泰的陪同下,跨进兆兴的大门。
这次活动被内蒙古的新闻界称之为“品牌加品位”。
走进彭登霞的办公室,顿时获得一种清新优雅的感觉。墙上悬挂的条幅“敢做天下大难事,先读人间未见书”显示出主人的很高的情趣和雅致。彭登霞不仅仅是一位具有儒雅风度的商人,也是一位很有目光的艺术鉴赏家。作为一个由几十人的小厂发展成为固定资产上亿元,集产业、贸易、酒店服务于一体的企业的老总,他善于言谈,说话也很富于哲理,让人不知不觉就与他接近了。
他说:“我们的祖国是一个具有五千年悠久历史的文明大国,我非常羡慕、钦佩书画家。我认为,现代企业要想把品牌让世人承认,就必须创造一种品牌文化。而品牌文化不能简单地讲成是一种文化气息,它的准确定义我认为是一种产业概念,是一种具有文化品位的产业概念。恰巧,中国书画以其博大精深代表了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文明史和发展史,这符合兆兴的发展思路。”
张省笑着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
“其实我与兆兴的缘分很有意思,早在五六年前,我就曾经买过兆兴的羊绒衣服,感觉质量很好。心里想,能做出如此高品位服装的企业,它的老总一定很有文化内涵。今天见了面,果然发现彭总是一个非常有文化水准的企业家。彭总已经看中了文化在企业发展中的无形而巨大的作用,他明白文化将带动企业的不断发展。从企业的角度看,这是塑造企业形象的铺垫和积累,从经济角度看,他收藏中国名人的字画,其一可以欣赏,其二能够起到增值的作用。一旦企业在经营过程中出现了挫折,可以将名人字画转化为企业急需的有形资产,进行第二次创业。我觉得他是非常有眼光的。”
“兆君”作为内蒙古地区羊绒制品业的一个知名品牌,由于当家人对企业文化的积极探索,在无形资产的认识和利用方面已经迈出了相当大的步子。彭登霞广泛接触社会文化的开阔视野,艰苦奋斗的品格和不断创新的经营智慧,推动着兆兴的发展和“兆君”这个品牌在国内外市场知名度的提高。
从这位企业家的身上,张省觉得自己学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在呼和浩特小住的几天内,他把自己描绘江南水乡的水墨画作品赠送给彭总,真诚地说:
“我以后有机会还要来内蒙,希望我们的友谊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深厚……”
几天后,朋友驾驶着吉普车,将他送往锡林格勒盟。盟长知道这是一位从江苏来的很有造诣的画家,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会见他,接着有请他前往大草原游览。由于时间进入了九月,秋风一吹,草原已经开始泛黄,远不如盛夏季节那么茂盛,然而草原那无边无际的开阔、天高云淡的壮美、骏马奔腾的豪迈、牧民歌声的粗犷,毕竟把来自秀丽江南水乡的画家的心深深打动了。
在一片绿荫笼罩的原始森林里,朋友们把他请进了蒙古包,大家围坐在一起,以内蒙民族的方式,吃手抓羊肉,喝马奶子酒。喝得兴起,就放声唱起了内蒙民歌,悠扬舒展、充满激情的旋律,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深感染。张省穿上了当地朋友赠送的民族服装,坐在这些热情好客的朋友们中间,觉得自己也成了他们中间的一员。
那天恰逢雨过天晴,草原的每片绿叶都像是缀上了颗颗玛瑙,闪动奇异的光彩。他与阿古拉泰一起,拜见了一位草原上人人敬爱的老“额吉”。当他身穿长袍跪在蒙古包前,接受老额吉轻吻自己的额头,把一条象征吉祥如意的哈达放在他的颈项里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老额吉,我非常愿意成为一个草原的儿子……”
告别的时候,他向锡林格勒盟赠送了自己的一件作品。
随即他又来到了包头市,向包头市人民政府赠送了自己的《长江万里图》和《渔舟唱晚》。
在内蒙古期间,除了与当地的书画家们一起开办笔会,切磋技艺,进行南北艺术交流,他还游览了响沙湾、成吉思汉墓等名胜古迹。每到一地,都受到当地党政领导的热情接待。在进行艺术活动时,报社、电视台也都派记者前来采访,作为一个刚刚进入中年的画家,他为自己获得这么高的礼遇,感到既骄傲又愧疚。他心里默默地想,看来今后只有更加努力地钻研艺术,创作出更多无愧于时代的作品,才能对得起这么好的领导和朋友啊!
在包头市,市委书记胡杰同志专门抽时间在宾馆会见了张省。这位很有儒雅风度的领导干部,十分欣赏张省江南题材的水墨画,还提起笔来,为张省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神来之笔”。这样的评价,让人感到既高兴又惭愧。他想起了钱君匋先生三年前给自己的题词“神笔墨意”,心里想,看来老师和各方面的领导都在自己身上寄予莫大的期望。我没有任何理由骄傲,只能要求自己发愤努力,在今后的日子里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今天的成绩只能说明今天,假如躺在赞扬声里睡大觉,没有多久就可能被时代所淘汰……
张省在包头还有机会观看了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的演出。
开演之前,经朋友介绍,他在后台与诸多明星见了面。马玉涛、彭丽媛以及年轻的节目主持人周涛等等,知道他是来自江苏的画家、刘海粟大师的关门弟子,都十分高兴地与他握手。内蒙古著名女歌唱家德德玛笑着对他说:
“刘老当初在世的时候,是最喜欢听我唱歌的!”
张省十分高兴地说:“我一到内蒙,就问朋友哪儿能够听到您的歌声,请他们为我找您的碟片。没想到今天能够在这儿见到您!真是让人太高兴啦!”
德德玛告诉他,前些时候她随团去日本访问时,也许是因为过分激动,在台上演出中突然出现脑血栓症状,幸好病情并不是太严重,没有出什么大问题。这次回家乡演出,我是硬着头皮来的,既担心演不好,又觉得很高兴。内蒙古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不管到了哪儿,我都不能忘记家乡……
从锡林格勒大草原回到家,坐进那间宽敞而安谧的画室里,连风尘都顾不得洗去,他便投入了紧张的创作。画室那宽敞的墙面上挂着一幅与以往描绘江南水乡风情的风格颇不相同的作品。宽阔的草原,点缀于绿色中的蒙古包,在平缓山坡上漫步的羊群。云气在天际流动,苍穹显得那么高远,那么深邃,让人的心胸为之一开。使人不由想起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暮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他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来表现草原的辽阔粗犷、大气磅礴。
张省始终生活在江南水乡,所作的画离不开湖光山色,秀美温润,为了使自己有所突破,他必须用艺术的眼睛观察着这个向往已久的新鲜而雄健的世界,接受从未接触过的事物。一路上,草原风光不仅仅给他带来了从未涉及过的题材,更让他在内心感受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的交融。他觉得自己的收获实在太大了。
回来后,他在与朋友交谈的话语中毫不掩饰西北之旅对自己创作思想的冲击。他说,也许他的画风会因此有所改变,一个画家不断地改变自己,才可能在创新之路上不断前行。然而,他最终不会改变将江南水乡题材作为主攻目标的想法,改变一下画风,那是为了更好地坚持自己已经形成的特色。世界上没有哪个画家只守着小小的圈子,就能创作出流传千古的佳作的……
他把自己创作的一组“内蒙古印象”,寄给阿古拉泰。不久,他收到了一张内蒙古青年报,上面刊登了诗人阿古拉泰所创作的题为《吴水之恋》的诗,副标题是《情寄远在江南的省兄》:
长篙一点
你画中的小船,轻轻
驶出阳澄湖
驶出了秀丽的江南
驶向宝岛,
驶向大洋彼岸
驶进了我宽阔的大草原
 
    举一束鲜花献给你
北国豪气尽染长江两岸
你的妙笔果然生花
我无边的草原已是白帆点点
一粟沧海
你晶莹的艺术折射古今
师法自然,先知可是龚贤
相传一脉
血液赋予我豪情坦荡和勇敢
因为我的乃祖是成吉思汗
 
    ………………
    又是十五月圆
    我想起你湖水般清澈的眸子
和月盘一样的笑靥
这水乡的浓雾是再也散不去了
毡房里的奶茶永远也不会斟满
江南塞北
我用套杆撑起你吴水轻舟
你以彩笔给我大漠孤烟
让我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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