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自足地活着

丰饶自足地活着

丰饶自足地活着

时间:2010-04-20 09:34:25 来源:

>丰饶自足地活着

 张复利

我的故乡在一马平川的淮北平原——辽阔无际的旷野、茂密生姿的芦苇丛和果树林、以及那些似乎取之不竭的煤矿资源。作为全国闻名的煤炭基地,我们的原煤源源不断地运往南北各地,去点燃炼钢的火炉或是百姓的炊烟。我所在的城市并不大,在一片大平原上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峦,儿时的我常常与小伙伴们上山去爬树采果,下湖去捕鱼摸虾,在密林里像小精灵一样地自由巡梭,打弹弓,捉麻雀,玩雪仗,堆雪人,好不快哉!
 
当然,我最喜爱的,还是独自闷头画画。家里和学校里的墙上柱上宣传画上课本上,到处留下了我随兴而至的涂鸦。为此,我也没少吃苦头,父母的斥骂不用说了,有一次,我在课堂上给同学的手腕画上只手表,被老师发现了,她举起那只倒霉的手腕向全班同学展示,并说道:“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新式的手表” ,然后又请我去她的办公室受了站罚。就这样,糊糊涂涂快快乐乐之中,我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初中毕业考高中那年,一个偶然的机会,父亲的一位在中学任校长的老同学到我家来做客,他无意中发现了墙上那些没来得及清除掉的我的杰作 ,有些欣喜,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在我父母面前夸赞说这孩子可能有画画的天分,说不定是块料,并主动希望我能到他的高中去上学。就这样,我又懵懵懂懂地走进了这所因管理严格而在当地素有名声的高中学校,并且,在这位可敬校长的引荐下我正式拜了校内一位艺德有嘉的美术教师作为师傅,似乎这才算是我踏上了一条学画的正途。
 
从第一次学素描开始,就像一个舞蹈者穿上了红魔鞋一样,我发现自己对画笔也着了魔,废寝忘食,欲罢不能。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庄,村人并不多,我与几位画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去那儿找人家做模特。记不清当时画了多少张素描,只记得我们每晚回学校时都巳是更深人静,校门早已关闲,寝室早已熄灯,我们就只能猴子般地翻门而入,老鼠般悄悄地摸黑就寝,大气不敢出。可喜的是,这样两年下来,我们的画艺见进,连翻爬校门的本领也增强了,常常是身背大画架,一手端着铅笔盒,单手扶门柱,身轻如燕翻旋而入,落地无声,宛如竞技场上的体操健儿,就是可惜听不到掌声。这样的岁月真是光阴如梭,自己的努力加上老师的悉心指引,那年秋天,我幸运地考入了省内一所大学的艺术系,使我的人生得以在更高的层面上来广泛汲取各种营养,有益于自己的艺术寻梦之旅,真该是谢天谢地谢师傅啊!
在大学的艺术教育中,我的绘画基础以及对绘画的认识在逐步地走向成熟和开放,但不知为什么,儿时的生活场景常常会在课余睡前的冥想中历历在目,那些家乡集市上色彩丰富的剪纸、泥人、布老虎、虎头鞋、虎头帽等民间图案,也常常会挥之不去地进入我的梦乡,使我缅怀,使我兴奋,也渐渐地使我不满于当时的学院式(即苏派)刻板凝重缺乏灵动丰饶的教学内容。   
 
八十年代的神州大地到处都响彻着改革开放的号角,各种国外的艺术理论像潮水一般地涌上了中国的海滩,汹涌澎湃,鱼龙混杂,国内的画坛于是乎乱了阵脚,出现了一派空前的引人景象,先锋激进派与传统保守派之间展开了一场有声有色的大论战,好不快哉!其间先后出现了八五思潮、星星美展、同代人画展等画坛名事,装置艺术、行为艺术与架上绘画齐头并进,各抢风骚。与时俱进的中国青年美展、中国现代艺术展中也出现了一些后来令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如:罗中立,陈丹青,王怀庆,王广义,何多苓等等,不胜枚举。在当时仍是求学的我们这些艺术学生心里,对西方文化的向往,渴望了解当代西方的各种艺术思潮,成为了一种非常急迫而不约而同的心愿。记得当时,我也特别注意去看了一些有关当代西方美术现象的评介文章,牵而广之,还看了一些西方的哲学名著,虽然当时并不能真正明了那些晦涩费解的字句背后所隐含的深邃意义,但那种“摸索探求、欲上层楼”的精神还是令自己都有些感动的。入晚时分,无论是清风送爽,还是寒意刺骨,我们常常会在寝室里〔没空调的,但便于吸烟〕就某个艺术上或庄重宏大或细微敏锐的话题展开激烈的讨论,彼此间争得口干舌燥面红耳赤,甚至有时会通宵达旦。——多么令我怀念的日子呀!这与现如今某些所谓搞艺术的人在一起时往往巳经不再谈论艺术〔此点与我们的台湾艺术同胞也相距甚远〕,而是热哀于谈养生谈风月谈各种“市”等话题是大异其趣的。
 
大学毕业后,我虽然去西藏体验过生活,去中央美院深入再学习过,但我也曾到深圳自己开公司下过海,奔波劳累,为五斗米折了腰,想想也不足向外人道。所幸的是,手中的画笔我倒是始终没有束之高阁,马放南山。二十多年来,让我欲罢不能的,不是花前月下的浪漫沉醉,也不是酒酣肠热的人伦温馨,而是潜心创作时的冲动和表达。我的天性中也许有些欲求难餍的成分,我会常常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的风格:当别人称夸我基本功扎实写实能力强的时候,我会转而抛弃写实,玩起写意的象征来;而当我写意的风格逐渐成熟受到青睐时,我又会对抽象的表现方式产生浓厚的兴趣。回顾自已的作画历程,学究一点地来表述,是:先后经历了仿古典、民间装饰、印象主义、超现实主义,一直到今天的稍具表现主义意味的抽象抒情,以及对综合材料的运用。——其实,做这样的划分是比较傻而无趣的。你吃了一道菜,当然嘴里有对主要味觉感受的判断,而那甜酸辛辣的化学成分你能分得那么清晰?
 
多少年来,我一直处于动荡不定的流浪似的生活状态,目前我巳相对稳定地落户于上海浦东,并建立起自己的工作室,望着自己过去遗留下来的一些大幅画作,我希望能有更大的陈列室来展览它们。几年前我曾租用过一个地下室来做工作室,结果放置巳久的一些作品后来都生出了满满的霉菌,远远望去仿佛一小块剪裁下来的草地,真有趣!在日常生活中,由于自己对艺术的专注投入,也常常会显露出我性格中的某些弱处,比如,对生活琐碎细节的忽略与粗疏,处理人际关系时的简单与迟钝,甚至有时交谈时会偶尔地出现记忆的短暂性缺失,这真是“世间万事,顾此失彼,难以两全”!
 
现在,虽然我巳经身居都市,靠自己的勤奋坚持获得了一些社会的承认〔在上海我策划并参与了七次绘画联展与个展〕,但是如何能保持一种健康快乐的心境以及不懈追寻的心灵?始终是我最以为重要的人生课题。在西方,艺术家有时就是贫穷的代名词,而对我而言,精神上的贫穷从来就是自己努力想要摆脱的一种恶劣状态。人生在世,活着本身是最重要也最实际的,而在精神上能够丰饶自足、顽强独立地执守着,则是我自以为至高的人生理想。
编辑:
凡注明 “卓克艺术网” 字样的视频、图片或文字内容均属于本网站专稿,如需转载图片请保留“卓克艺术网”水印,转载文字内容请注明来源卓克艺术网,否则本网站将依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维护网络知识产权。
扫描二维码
手机浏览本页
回到
顶部

客服电话:18956011098

©2005-2018 zhuoke.cn ICP皖ICP备09018606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