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上海画家张复利的画室，里面挂满了创作草图与各种素材，那些交织着否定与重复的探索正是画家执着锤炼艺术语言的见证。一件名为《莲花梦》的大幅作品立于画架前，画中充沛着生机的鱼儿从颓圯的土墙中跃出，四周则为莲花，布幔以及海螺，树叶等呈现在蓝色的海空之间。让人在视觉触及的瞬间便能联想到“生命”这一身具象征的主题。
读张复利的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能感受到一种长久的沉默和沉默中潜藏着的激越。画家曾在一篇手记中流露出这样的心声：“每当线条与色彩在画布上流淌时，我便感到心灵与画面的对话，生命与时间的对话，生活与时空的对话……”艺术家的天性中存在着多与常人的敏感性，所以在他们创作和生活的历程中会出现比常人更多的孤独体验，当他们创作作品的同时，也期望实现对生命本体的一次次超越。
大学时代，张复利受到过严格的写实训练，有着极强的写实功夫。这一点从他的画面中便可一看而知，细致入微的鱼鳞几乎片片可数，残破的木板和土墙仿佛伸手可及。但仅有写实功夫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技术的精熟并不意味着艺术水平的高度，而成熟的艺术思想与绘画技法在作品中的高度统一又绝非朝夕间能见效的。这其中的艰辛也正是张复利自80年代初以来所必须经历的。
在十年磨一剑的长期历练之后，他终于从创作题材和表现体裁之间，在艺术形式与画面内容之间找到这种同一。所以，他的画能以其独特的语言引发观者进入一个新奇的视觉空间，去领略他对生命历程的深刻思考。他突破以往鱼类体裁的表现形式，将“鱼”的主题升华为一种带有哲理性思考的“人”的境界。使人在那些充满梦想的主题变奏中自然的产生联想，想到人生与社会，想到生命从始而终的种种曲折和考验……
作家远星对张复利的作品产生深深的共鸣，他有感而发地写下这样一首诗：
静谧的子夜
一条鱼失眠在水城深处
惶惑的眼里
闪过网的阴影，鲨的牙龈
还有美丽的珊瑚礁石
乌贼们的陷阱
有形的水和无形的空气一样
到处充满有形无形的莫测之旅
无尽的生灵时时演奏着
生生不息的宿命咏叹
朦胧的月亮像命运的跕板
在天际若阴若现的高悬
不知自何处来
又向何处去
画家笔下的一条鱼
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我们自己
诗中的感悟得自于画中，那些阴现的水乡和破败的土墙，还有古旧门窗和葱绿水草映衬着各式生命状态下的鱼儿——或畅游江海，或池塘潜底，或歇泽待毙，或沦为餐肴。而它们无论无奈与困顿，奋争与想往，都体现了画家本人心灵深处的真切感悟。是的，从另一种意义上讲每个人又何尝不是一条鱼呢？尽管人类的始祖由水中登陆已几千万年，但迄今每个个体生命进化过程中的矛盾与问题却是基本一致的。仅满足于生存往往没有发展，而发展的过程中又必然包含着丧失生存的危机。画家的“鱼”如此悄悄的启发我们。
诗人艾略特说：“诗之所以具有诗意，是因为它包含的诗化语言比普通语言要深刻得多。”张复利的作品正是以超越时空的观念，将一些看似普通的景物与生命的象征体“鱼”艺术的组合在一起，描绘出一幅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刘曼殊
2001年发表于《滁州日报》
皖公网安备 3401040270060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