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涩之感—童领峰诗集《梦,1966》序

枯涩之感—童领峰诗集《梦,1966》序

枯涩之感—童领峰诗集《梦,1966》序

时间:2011-05-07 16:43:22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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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斌
 (朦胧诗代表诗人)
 
     童领峰在和我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在石涛,黄宾虹之前,中国画家从来没有过直面自然”。童领峰是位诗人,却在谈画,我心头也自然微微一震。
     在石涛,黄宾虹之前,中国画家是否写生自然,我真的不很清楚。但童领峰根据什么,说石涛,黄宾虹之前的画都不写生自然呢?童领峰送来了他的诗集,既然,诗画不分,我也就将童领峰的诗当成画来读了。
     从中我可以大致读到童领峰的心性,他是个爱在房顶上发呆以望四方的诗人,在童领峰的周围,有他熟悉的湖水,有雪印、山藤和烟,他希望能找到“会脸红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怀抱里有一只猫。童领峰的大部分时间恐怕都是在自己画室里渡过来的,这也是一位冥想多于外界观察的画家,或者叫画者吧。
     我有次在铜陵,读到了童领峰的诗,我说你的诗很像发光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闪烁着你的灵光,为什么说是“碎片”呢。我随意挑一首诗来读。他的诗如同松花江上的一条鱼,一黑一白似地在翻腾。从中我看到了一个孤独者的心性在闪光。但童领峰的诗很多。在寂寞的荒野,他辛勤地思索,偶感和凝神默想不断地迸发出来。心性的积累和堆积,甚至也有如童领峰的衣冠冢。我不忍心看一个孤独者心性过多,成为一种堆积。
     中国诗歌的发展大概也同中国文人画所走过的道路,大致一样,诗歌和文人画都讲究一个心性的抒发,心性的抒发它的最高界就是寂寞之美,童领峰的诗是有一些寂寞之美的。
     既然童领峰同时是位画家,他的画在北京的“798”当代艺术区的画廊里有很醒目的悬挂,我也顺便谈谈画吧。在民间绘画那里是不讲透视的,后来文人画学会了透视,但文人画通过透视,却透出了一个满目凄凉,在一个大山水里,文人画在找,我的家乡在哪里,这就有了不起眼的几座庭院,童领峰的诗也如同站在家乡的远眺,远眺甚至压迫着诗人,甚至连几座庭院也没有看到,于是只好就剩下精神家园,如同之烟,精神家园究竟在哪,童领峰在说,暂时也找不到。
     “从生命形态上讲,是从黄宾虹开始直对自然写生的,因为他本身已完全融入自然,而成为自然”童领峰如是说,是非常有见地的。“既要能画出比自己的心性还要广阔的山水,也就是说能画出精神家园以外的山水,同时就要给观者以温暖,先是有温暖的黑,然后才是有震撼,黄宾虹做到了。”
     心性既要驰骋,奔跑的再远,也不感到陌生。是童领峰研诗的得到的珍贵心得,他说:“在黄宾虹那里,黑是温暖。”
     但在童领峰诗选里写得全是心性,陌生感伴随着童领峰的青少年时代。当自然试图将童领峰挤压成唯有心性在闪光时,我期冀童领峰之诗重新拥抱自然,将家乡之境推向无限的寥廓。
     童领峰的诗具有浓冽的唯美倾向,他心目中的荷叶、萤火虫、鸟儿大都是从脑海里幻化出来的生灵,而绝少是关于家乡的所见,他也曾有对咖啡屋、霓虹灯影的现场描画,而大多只有一只高脚酒杯在抽象地闪烁,现场并不真切,因而呈现出光怪陆离心性的剪影,一切都阻碍着在家乡胡同里徘徊的诗人,我们只看到巷口斜雨的零落,而不能闻到斜雨的土腥气。
     童领峰的诗少了点土气,单纯地读童领峰,不清楚他是哪里人,因为光影和凋零全世界到处都是一样,家乡的土腥气还未曾尽染江南才子。
     少年时代,跟随父亲,一直在路上。从上海至四川,再到铜陵,成人复归上海游学,流浪意识早早就悄悄地潜伏于诗人的灵魂之中,异乡便是故乡,故乡即是异乡。
     诗人没有家乡,只有心性,没有家园,但有一个精神居所。因此,这是关于营造精神家园的诗,他的家乡在童领峰的精神家园的外面,暂时还没有一条土路通向他的书房和画室。
     铜陵的不远处有一个苏州。铜陵与苏州应同属江南,苏州的园林讲究“框景”,先是有“山穷水尽疑无路”,然后才造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视觉效果。童领峰的思想也存在一个视角问题,从一个漏窗望出去,他究竟能看到什么呢?中国文化人,从漏窗望出去,大多曾看到的是满目荒痍,和所谓的凄美,这种凄美虽说气象很大,但心性过于沉重,中国人读自然是在用浓墨给自然抹上沉重的一笔,所以甚至是诗,也容易失去自然的本性、本意和本色。
     好在童领峰是很有领悟能力的,中国毛笔的特性,不是过于枯涩,就是过于湿润,实际上都不是自然的本色。
     童领峰住在铜陵,实际上离黄宾虹不远,童领峰如能解开黄宾虹画风的浑厚华滋之谜,当也就解开了他的诗思里的枯涩之感。我不是画画的,讲错了,也无人追究,在我看来,中国画从表面上理解,似乎是站得很高,看得很远,以至画到天际缥缈处,而根本的实质是,中国画是想得很远,想到了天际陌生处。这说明,中国人的家园有一个围墙,我们是在家里将外面的自然越画越远,以至枯涩直无。所以,我想说,学诗也当学黄宾虹。因为童领峰在合肥见到我时,谈画的意趣胜于谈诗。由画入诗,童领峰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看得远,至于想了些什么,倒不必忙着总结、归纳。
     对黄宾虹的认识,我相信是他独立思考而得到的珍贵心得,既然这么想了,千万不要放过,通览童领峰的诗,与黄宾虹自然本色的通达差别很大,我倒不是指黄宾虹是一座峰巅,后人无法企及,我是想说,童领峰那么爱诗,写诗几近疯狂,他一定是以自己的诗歌之痛,反观宾虹大师的画,他看到了自己尚在精神围城之内。他是孩子向宾虹大师我们真正的大自然跑去。


 
 
 2011年5月1日于北京柏儒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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