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野真朴——体味张渭川先生的山水意趣 文 \ 安卫华

    一面向阳窗，临窗一方画案，书籍画稿盈橱满柜，干花、干果闲垂散挂，殊姿异态， “乡”气浓郁，此乃张渭川先生的画室——存朴山房。“朴”取朴实而清雅，自然不造作之意，画家于闹市中辟出静地取此雅称，可见对山野自然的深爱之情。他常于案前肆意挥洒，抒发胸臆，操笔如在深山，居处如同野壑，松风在耳，林影弥窗，渐入化境。观先生作画，凝神敛息，运力在腕，腹中成稿富庶，下笔如有神助，只闻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笔纸相遇之声抑扬顿挫，如和古曲之韵律，高山流水、深壑鸣泉之意尽显于毫端。画成张之于壁，或踱于数米之外感受气韵，或立于跬步之内探究笔墨，优哉悠哉，布山置水之趣自现。先生言画画是享受，他常游心于林泉之间也！
    渭川先生作画重因心造境，自然流露，而心境皆因时因地而异，故其画作时出新意。他勤勉善思，常行走山林体味自然，将山水的性灵感于胸中，春山如笑、夏山如滴、秋山如妆、冬山如睡，画家借助独特的审美意趣及丰富的笔墨语言书写出一幅幅山水清音，有层层积染浑厚的高山大壑，亦有寥寥数笔清逸的山间小景，造化之神秀，阴阳之明晦，万里之远，得之于咫尺间。观其画作，可谓是对自然之亲近，作心灵之远游。山野的苍茫、山林的野逸、山泉的潺湲、山民的纯朴，晨曦的清润、幕落的阒寂，如面前真列，使观者心旷神怡，陶情悦目。笔墨本无情，而运笔墨者有情，使观画者不得不生情。画中点线面交织融会，造境生韵；各种物象掩映倚让，生动自然，看似无意经营，实为匠心独运。他巧用对比关系、开合关系、透视关系组织画面，小画亦呈现宽博之气；善于浓郁墨色中留出几缕云气，萦绕、迷散、飘荡于沟壑林泉之间，神秘而深邃；时拈杂树、坡田、土窑、村夫等寻常景象入画，使画面更添生趣，这得益于造化的恩赐。大自然的勃勃生机给画家以灵感，平凡的景致和微妙的变化也能为画家带来感动，融入画中都是精彩。渭川先生作画无论是从大局着手，抑或从小处起笔，山川造化了然于胸，因势利导，皆能跃然纸上。他所题之诗、所用之印亦有别韵，与画面相得益彰，画作上方正中常用一鲜明方印，庄重端严，冠览众山，也许正隐喻着艺术在画家心中地位的至高无上。
     画山水贵乎气韵，气韵由笔墨而生，渭川先生潜心探究笔墨多年，退笔成札，积稿盈箧，创作出笔墨精妙、气韵生动之作。他绘事之余兼习书法，将书法笔意融入到绘画创作中来，心使腕运，勾勒转折，实中求虚，枯中求腴，随形变幻如排云列阵之势，兔起鹘落之形。为石为草为枝为干，左盘右旋，横扫逆挑，笔随锋向，承接连绵，无穷神妙自到毫巅。生动出于笔，而气韵出于墨，渭川先生巧妙运用泼、破、积、渍等墨法，浓墨凝淀如漆，淡墨轻染若岚，层次丰富，而又浑融一体，表现出四季变幻，万物华滋，可令观者情来神会。正如唐张彦远所云：“草木敷荣，不待丹碌之采；云雪飘扬，不待铅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凤不待五色而粹。是故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运笔墨本无定法，全在运笔墨者的善用，渭川先生一管墨在纸上或皴擦跳跃，或逶迤而行直至枯无，用笔苍劲灵动，皴擦点染，收放自如，用墨苍润相济，干湿浓淡，随机生发，山石云气氤氲而出，无有废处，穷山苍树秀，水活石润之妙。
    “羊倌野调曲无腔，虽无笙管却悠扬。乃悟笔墨意为上，不调朱翠也青黄。”渭川先生所赋诗句正暗合中国画之写意精神，笔墨“意”为上。他借手中之笔描绘心中之山，这是画家智慧灵感、审美情趣、文化修养、生活阅历、精神气质等诸方面的综合体现，山之风骨、山之神韵是借助笔墨表达理想感情的物化。渭川先生笔下的山水素雅明净、野逸自然、以质写真、朴实醇厚，正如同画家的性情。他少嗜丹青，才思敏捷，大山的厚重、沧桑、坚毅、隽美令他沉醉，艺术生命藉此而生，“访山归来便画山，山张四壁我其间。终日自得山水乐，不食灵药也神仙。”是他对艺术生活的感受，他将文人雅趣浸淫于艺术生活中，将自然意趣融合进艺术创作中，将大自然的素、野、真、朴呈现给了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