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乡愁——郭玉川的“乡土”绘画

    郭玉川是四川达州人，与很多画家一样，他对自己的家乡有着浓浓的感情和乡愁，那种情感渗透在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他并不掩藏这样的情感，反而将它们当做他绘画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反复的涂抹描绘，让家乡的风景在他的笔下绽放生命，于是大巴山成了郭玉川笔下最常见的题材。
    很多人画过大巴山风景，历史上也不乏各种诗词歌赋用文字来堆砌大巴山的美丽与风情，但巴山的风光也从此定格在一个固定的形象中，冷寂、孤傲、险峻、湿润。这样的定格尽管让大巴山风景深入人心，却也从此再无意外，是浮光掠影的短暂一瞥，是惊奇的一个瞬间，而并不是大巴山的全部。郭玉川从小浸润在这片风景中，山山水水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写生的对象、绘画的题材，更是信手拈来的烂熟于心。在他的眼睛里，大巴山的风景有表面，有内里，是变幻着的，是有各种风情轮流上演的。所以他抽丝剥茧，用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眼睛去看大巴山的风景，将表皮掀开，看到大巴山更为独特和真实的内里，是别样的一种情调和风光。郭玉川画大巴山，追求纯粹自然的美。在他看来，大巴山的风景就是大巴山的风景，是纯粹的，是不掺杂任何其他感情的。人类可赋予大自然的情感和虚拟化的事物太多，寄情于此，反而忽略了风景的本质。郭玉川在画风景的时候自然也是饱含感情与喜爱的，但是他并不会将自己的情感强加于风景中，风景就是风景，是美好的事物，是不需要人类再雕琢的。它们的美原本的呈现就是最好的画面，过多的强加只能破坏这造物主的神奇。郭玉川笔下对风景的呈现也并不是照片一样的照搬，而是娴熟于心的洗练，将最原本的型与美提炼出来，精简干练，形式感极强；既不同于中国画的山水风光，也不同于油画的风景涂抹，而是极具张力和装饰效果的美，稚拙而淳朴。
    郭玉川笔下的大巴山风景，温润而充满光泽，颜色上也并不一昧的追求所谓的西南风光的翠绿遍野，而是大块的、浓烈的。初看下去，先是被这样的颜色吸引震撼，继而怀疑它的真假，但如若看过真实的风光，却可以明白郭玉川笔下的色彩正是最本原、最精炼的存在。这种高度概括下的纯粹的色彩，是大自然给予的想象和散发；是有了基础之后的整合，色彩不再散乱不堪，它们浓烈的挥洒，但又是可以寻根究底的；是有根有据，经得起怀疑和考验的。而在造型上，这些风景是结实圆润的，尽管温和但是却让人感觉到强大力量的迫近，它们是各自为营的，但又是团结紧凑的。每一处山水都是可以分离开看的，但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又产生了更为猛烈的视觉效果，这样的效果会让人联想到极其精彩的墨西哥壁画，比如墨西哥现实主义艺术家迭戈·里维拉的壁画作品。同样的宏大场景，同样有着的单纯质朴的绘画手法，并不讲求西方传统绘画的立体透视，而是一种扁平式的绘画手法。但是与里维拉的不同在于，里维拉的壁画由于材质的限制，缺乏了对细节的雕琢和描绘，而在这种壁画的装饰感重现在油画上的时候，郭玉川多了一份从容和耐性，在宽广的风景中，有了细致的下笔思考，每个笔触和线条都是精心的描绘，耐心的下笔和涂抹，一层一层的覆盖，细腻柔和，细节之处充满趣味，而整体看去又是一派磅礴自得，信手拈来的随意和自信，这样的细处和全局的相互辉映让郭玉川的作品视觉效果极强，一眼看去就充满故事和精彩。
    郭玉川的画作使得他贴上了“乡土”的标签，但是他的乡土又不同于八十年代开始流行的乡土艺术。他的“乡土”尽管淳朴，但是宏伟壮丽，他的“乡土”充满激情，但是同时又忠于现实，他的“乡土”是对乡土的描绘，但是又是高度的概括。这样的“乡土”不是往日的苦大仇深抑或小情小调，这样的“乡土”是特殊的，没有过往的反叛与伤痛，没有将过多的个人情感投入绘画中，而是将对家乡美景的热爱填满画面，轻松并不压抑，美好得让人可以重新找回观看风景的用意——寻找纯粹美感的视觉享受，而不是所谓的“以人为本”。但郭玉川的画却并不会因为缺乏了那些拟人化或者其他情感的赋予而让人产生浅薄的看法；相反的，我们可以从浓烈的色彩和强大的画面感中寻找到大自然的宁静，那些山水安静的呆在画面中，却散发着强烈的气息，唤起我们对大自然原本的敬畏和思考。郭玉川的画让我们抛下太多人类给予自己的枷锁，不痛苦、不悲哀、充满原始喜悦的画面让人们感受到自然的纯净，心境澄明，旁骛尽殆，是真正的中国古代哲人所追求的宁静致远，而不是现代生活的纷扰闲杂。有些时候放弃掉太多的赋予，寻找最纯净的自然，反而是一种绘画的极高境界。郭玉川就是这样，让自己面对自然时的平静和喜悦重现画面，传达的是无杂质的美感，这样的画面是装饰感与思想的融合，衔接自然，合二为一，让观者在看画赞叹大自然的“实在”美感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一个艺术家语言无法描绘的透亮心境。
    画作如人，郭玉川用积极的发现美的眼睛汲取风光，用厚重细腻的笔触提炼风光之美，用丰沛快乐的心境完善细节，将风景原本的美感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这样的画作，漂亮但不尖锐，华丽但不浅显，用油画的手法包囊了中国传统山水绘画的精髓和内在，水乳交融，画面敦实质朴，但又充满诗情画意，不矛盾，不冲突，安安静静的散发着奇特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