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成军《霸日入墨绘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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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1-07-22 11:52:21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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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建现代实验水墨探幽

边成军

     刘子建是当代实验水墨画的代表人物,对他的作品,许多艺术评论家、画家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实验水墨在观念和审美取向上和西方现代艺术同质,如“赶走了文学性——淡化性格的描写、叙事性——隔离和社会的关系,引入了哲学性、观念性这些离艺术更远的因素”等等(王天兵《西方现代艺术批判》第10页)。所以刘子建的创作道路包含着二十多年来艺术界激烈争论的许多理论和实践问题。本文仅从哲学、诗性、审美的角度,对刘子建的艺术进行探视性的赏析。

 一

      刘子建’85美术新潮以后展开了他的实验水墨在观念、技法、形式、表现力等方面的研究及创作,通过长期的探索,包括著书立说、策展、学术交流、沙龙活动等使他的创作理念越来越坚定,作品风格越来越鲜明。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他的兴趣集中到关于哲学的、形而上的、现代时空观的一些问题上。《无序》、《逃逸》、《倾圮》、《膨胀》、《无法重合的飘浮》、《无序飘浮》、《悬浮景观》、《迷离错置的空间》、《宇宙中的纸船》、《时间碎片》等等是这时期的主要作品。这些作品在选材和内容上的相似性反映出刘子建完成了自己水墨形式的阶段性探索之后,在内容和题材上进一步专心打造另一张王牌。

      实验水墨与传统水墨的形式技法不同,更重要的是“精神”不同。传统特别是传统人物画以人为中心,形式具象,写意不写实,委婉曲折地描绘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以表现丰富多彩的人生际遇和大千世界,观念通过艺术倾向表达出来。以此模式,创作便走上千篇一律。高峰之下,一片狼籍,大师身后,尸横遍野。艺术史证明艺术的发展必须遵循着与时俱进的创新规律,紧跟社会进化和发展的节奏,总是要贴近时代,要真实而感人地传达人、社会、时代心灵的声音,就如同德彪西说的那样,在飞机的时代,我们理应有自己的艺术。刘子建秉持这样的信念,他要使自己从传统的惰性中突围出来!

      刘子建的艺术从具象的写实到意象的魂灵造型,再到彻底的抽象,构成了一条清晰可辨的发展轨迹,而它们涵盖或传达的社会和个体精神的信息是一样的,这就完整地构成了一个人的心灵史。在霍夫曼看来,这似乎就是一个由物质进化到精神的必然过程,他给予了抽象艺术极高的评价,说正因为如此,“使得抽象艺术为宇宙法则所统驭”(沃纳·霍夫曼《现代艺术的激变》中文版第63页)。

      实验水墨的实验本性从观念上体现着和社会发展进程的一致性。在艺术手法上从写实转到抽象,只是特定语汇在具体语境中的选择,包括形式,统领它的仍旧是观念。在现代社会,人已经符号化,人在物质、机械和格式化决定的时空中,成为附庸。在现代派绘画中,不甘成为或激烈反抗才是个体作为苏醒状态的心灵写照。刘子建实验水墨直接呈现我们时代的“文明碎片”,更能突显当代意识,这和西方现代主义以来的艺术中的批判精神相一致,也和其观念在先的创作原则趋同。

      从形而上的立场看,刘子建实验水墨的精神意蕴是以中国传统哲学为基础的。徐思存认为:“从形态特征及其意象来源来看,刘子建的作品至少有这样两个方面:一个是他生于湖北沙市,深受楚文化神秘、灿烂、浪漫、幽遂的文化氛围浸染……楚文化奇异瑰丽、节奏激昂、情感丰富、外露而不失严谨,极富抽象意味和形式美感,最突出的乃是人神交融的方式……楚地民族的生命观和生命态度是楚文化发生、发展的渊源,它表现出来的是对精神生命的执着和热爱,及对神秘幽远未来和自由精神境界的忘我追求所展示的艺术智慧和超乎寻常的想象力”(徐恩存《焦虑和突围》)。中国传统哲学是包含天地人融为一体的认识论(朴素的辩证统一)、人生观(神秘的天命观)及宇宙观(天人合一)等核心价值的东方文明知识体系,它既是中华文化传统的精神内核,又是中国传统艺术的精髓。楚文化是传统文化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屈原的《离骚》、《天问》等体现了它的思想和艺术精华,并放射出照耀千秋的光辉。不难否认中国传统文化夹杂着很多的封建糟粕,但可贵的是它的内部也凝聚着绵延不断的包括来自民间向上的精神和生命的洪流。所有的文明在历史演进中都呈进步与反动的共生状态,这是哲学意义上的所谓矛盾统一体。它们内部的此起彼伏构成新的文明产生、发展,旧的文明衰败、灭亡的前进动力。今天在强势的西方现代主义思潮的冲击下,中国传统文化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但文明史表明,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包容,使它能够将一切对象、文明形式、观念纳入自己的文化,使之成为自己的有机部分,并从中得到成长与升华的能量。不负责任的全盘西化和民族虚无主义则正好相反,只会加快民族生存机能的衰亡。刘子建承认自己作为一名中国文化传统的承传者,同时肩负着激浊扬清、批判继承、开拓创新的责任,这也是他的内在动力之一。刘子建的实验水墨从对传统的水墨观改造入手,已经初步实现了他在哲学、文化、观念、当代语境、范式等根本性问题的目标,正在向更深入的方向发展。正如文明的发展无法预知它的前途——它可以嫁接西方现代文明逐步融入世界洪流——也可能爆发为新的中华文明一样,以刘子建所代表的实验水墨所储存的能量远未充分释放,其前景最后会定格在哪里?虽难以料定,但它仍然是值得期待的。

      艺术对时代关系是一个极重要的课题,艺术家各有不同视野。以宇宙大视野的观念来看,人和他的文明在冷漠黑暗的宇宙里是孤单、卑微和微不足道的,这也是刘子建所敏锐地捕捉到他的黑白水墨世界所能充分展示的艺术空间。孤独、渺小、短暂的生命意识在西方许多哲学家那里被认为是前定的,也许它并不具有宇宙意义。但赋予生命一个新的意义和目的,却是人类最伟大的工作。我认为这是刘子建实验水墨中一个沉重而持久的思考。如他认为中国哲学古老的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在今天代表了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种愿望,以及认知自然与生命的一种感觉,面对今天西方崇尚科学万能和对物质利益最大化追逐而导致的世界危机,东方哲学或许是一剂良药。

      现代审美的主体性参与,使我们看到刘子建的画呈现的是宇宙图景,又是人的内心世界。物质、人、异化的冲突形成刘子建绘画的思想背景,他耐心地安排和调动着这些图像,将一个知识分子的批判意识血脉贲突地紧紧和他的艺术世界融为一体。

      刘子建实验水墨作品画面诗意盎然,充满着象征、暗喻、寓意、咏叹等诗性情怀。象征是诗歌的一个基本特点。象征在文字符号的视觉层面上给人以形象,在联想的深部给人以意义。刘子建实验水墨艺术的象征符号是那些物象,包括特殊符号、不规则碎片、球状物、破网、工业垃圾、齿轮、马赛克等。虽然这些象征物不同于传统国画中的梅兰竹菊、长江大河等,但“性质”和作用是一样的。被象征的本体都含有较为隐蔽的特性。最佳象征意象,其涵义是无限的,它能精妙地传达作者内心世界的律动。刘子建的绘画不完全是体验的,即不能等同于’85美术新潮后涌现出来的新生代现代派。那一批画家,包括诗人总体上可以称为“反传统的自白派”——有意摆出反传统——反对文化、审美、个性、理性化……,其实不过是将题材限定在个人生活的极端体验主要是本我感受的圈子里。作为整体的一个探索,它的积极作用是从社会批判意义转为对个体生命的肯定。刘子建明显把自己对社会的批判和思考知觉化,他个体体验来自那些现代社会的遗存带有某种腐烂的景象,像一朵朵恶之花绽开在一个思想者的梦魇之中。他的着力点就是在哲学层次上,剖析当下人们对物质的顶礼膜拜从而加剧人和人的社会异化的危机,包括艺术发展面临的危机。他把工业化、物质化的废弃物分解成弥漫在时间和太空中的碎片,演绎在现实和传统杂居一体的堕性和黑暗中进行的肉博,展开他的宏大叙事。

      刘子建水墨画中运用以水带墨的技巧,致使水墨如潮涌动,带来种种奇妙变幻。水墨语言和诗化的语言—意象性相符合,给人或抒情、或激越、节奏鲜明、旋律美妙的音乐感享。诗歌意象是具象化了的感觉与情思,意象的语言具有直觉性、表现性、超越性等特点,它更符合诗人主观的感觉活动和感性活动的规律,所以我们看到刘子建的水墨画如滚滚大潮、汹涌澎湃,时间浪花在飞速地流逝。这些感觉在刘子建的绘画中随处可见,表现在水墨语言上是强烈的体量感、具体感、色彩感三者震荡回转,一个高潮律动过来,又通过另一个高潮回旋过去,体现了刘子建作品的又一鲜明个性特征:画面节奏和优美诗歌的节奏一样完美。

      绘画和诗歌一样,节奏起着同样关键的作用,节奏幕后精灵是事物运动的节拍和人的生理节拍——呼吸调节和运动感觉的反映。诗歌音乐性的作用是对原始粗硬、强烈的感情进行节制,使之转化成一种有规律的运动,加深意味,把一些实用的非诗的东西排除掉。刘子建的水墨画中的节奏,突出了画的主题功能即平衡、冷静、和谐、灵动,但又给冲突一个响亮而不是嘈杂的声音,使之有力度又有内涵,能够搅起在审美中沉思的心潮有节律的涌动。评论家卡勒认为:一段文字是否是诗,未必取决于语言本身,而是取决于文字排列即视觉形式。它强调一种共震关系,即诗在文字形式对撞中唤发出类诗的元素,这一点正好给刘子建的绘画诗性特征注入了肯定的一笔。

      黑格尔认为:“诗所有特有的对象或题材不是太阳、森林、山川、风景或人的外表形状如血液、脉络、筋肉之类,而是精神方面的旨趣。诗纵然也诉诸感官观照,也进行生动鲜明的描绘,但就连这方面,诗也还是一种精神活动,它只为提供内心观照而工作”。(《美学》中文版第三卷下册第54页)。从这个观点推开去,刘子建的画不仅具备了诗歌层面形象思维,而且从出发点和源头上达到和诗歌诸多要素一致的共同性。他的画具备诗歌的意境和现代诗性语言,通篇充满了想象的激情。刘子建以一个诗人的情怀使画面充满了诗的触角,所到之处一派生机,生动的意象推动着画面构图中一系列的转化:物与物、大与小、远与近、少与多的转化,以及延伸出去的历史与现实的转化、现实与未来的转化,其中最重要的是体现了作者丰富而深沉的内心与外在光怪陆离的世界百感汇集的情感交融。

      诗既能最深刻地表现全部丰满的精神内在意蕴,我们就应该要求诗人对他所表现的题材有最深刻最丰富的内心体验。黑格尔认为诗人只应该表现“单纯的心情和感想之类,而无需去描述具体外在情境”(见前注)。刘子建绝大多数作品都具有上述诗的奔腾的轨迹,你可以在他的画中读出他激昂的内心,驾驶着灵感的列车,和客观世界发生着带有诗人特有的对现世的忧伤和激动人心的碰撞。

      刘子建有能力再现一个东方人的东方,而不是西方人眼中的东方。他创作形式的创新基于这样一个国际背景:当极简主义的出现结束了现代艺术近百年变幻多端的历史,艺术现状切换到后现代主义的境遇中,其后果本是艺术生存的最基本条件:色彩、形象、构成等这些形式元素被抛弃,于是标准失控成为当代性的第一特征。形式和内容相互作用和生成,主动承担起本来是哲学和文化学对社会批评与人类智性进行释放的任务。刘子建从传统的水墨改造一路走来,牢牢把握住形式审美和技术支持,因而使他的作品不但未滑到后现代的“自我解构”,又以个体经验得以传授和复制。当代社会提供了远比传统的基础训练多得多的感受方式。艺术家的非艺术知识往往比所受传统艺术规范知识重要得多。在当代艺术中,非传统的艺术手段往往更具有创造性。刘子建说过一句很好的话:越界才有新视野。早期现代主义的许多艺术家在绘画上的贡献和他们原来的专业即专业基本功的训练都有不同。他们的成功,是适应了现代社会对视觉艺术的新的要求。这一点在中外美术史上都有很多例证。

      刘子建的实验水墨相对于纯粹的抽象艺术而言,画面那些直接利用现成物拓印的痕迹,因其可供辩识,说来算不得是严格意义上的抽象艺术。然而他作品中那种流变不居的空间,充满动感、力量和错置的结构,说明抽象艺术的构成原理,他早已是熟烂在心。这种情况下,没有比用“意象”来称呼它更为恰当的。意象,既远离物质的表象,又透露着现实的蛛丝马迹,尤如闪电过后的夜空,黑暗中似乎还有电火的残象。马尔库塞说艺术的使命就是“让人们去感受一个世界”,我们是否可以说,刘子建的意象水墨给了我们一双重新看世界的眼睛。他以他的方式,将事物的表象剥离掉,好让人们看清它深处更本质的东西。

      西方哲学家王尔德宣称:形式就是一切,它乃生命的奥秘……倘若以崇拜形式为起点,那么任何艺术的奥秘,都会向你展开。毕加索在谈到立体画派时说:“它主要是描绘形式的一种艺术,当形式实现以后,艺术便在形式中生存下去。”我认为刘子建在他的理论专著《李世南的水墨世界》一书中,在梳理中国传统水墨画演进的历史时,着力点便在水墨性象的观察、理解和分析,并力图将水墨性表达中的形式美抽取出来。在他的作品中,他把中国画传统的“线”隐去,代替以网状物、不规则碎片、齿轮等,以及撕揭、拼贴、拓印的“硬边”、“破边”。这一切在当代艺术中生成,给人惊奇又觉陌生的感觉,似乎与我们传统的审美不吻合。俄国形式批评的代表人物维克多·施克洛夫斯基认为,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化,使形式审美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的长度,因为感觉过程本身就是审美的目的,必须设法延长。心画同形,刘子建已不是古代文人士大夫,他是一个觉醒的现代知识分子,他要用他的艺术完成现代艺术开拓者和历史掘墓人的历史使命,孤独将是他永远的背影,排遣孤独的形式之一就是创造。审视和欣赏刘子建的画,需要欣赏者主体的主动参与。当我们看到一切都在飘逝的时间和幽暗空间里沉浮不定、生灭难料,作为自然界一分子的人,作何感慨。“时间碎片”描写的是自然界不可造就的一种情态,是画家赋予我们视野的一种可能性,它是强烈而深刻的表达着的这个世界看不见的一种欲望悲哀的记录,它是刘子建用生命和心灵体验到的,我相信是他所爱过的这世间一切的迷惘的遗物。

      刘子建的水墨画给我们是沉思、是想象、是幻觉和莫名的孤独,是一种破坏的力。破坏力在这里是指作品富有张力的形式对于传统的优雅、柔美、对称、和谐等审美标准的打破,以力度形成一种抗衡,将传统审美和标准推到一个暗部的边缘中去,给我们的审美惯性造成一种巨大的冲击力。在此面前,你只能无言,这种“精神事实”恰恰是社会现实不和谐甚至是反动的本质写照,它使我们能直观感受到艺术中人文精神的光辉,一种现实的绝对真实感。

      刘子建的画还告诉我们一个若隐若现的事实,对现实我们似乎丧失了自己的判断,太多的条理化、秩序化、概念化,使事物在艺术家那里变得单一枯萎和平面。作家林白批评一些缺乏思想和情感的绘画:它们像一根绳子,将一个事物的根络、叶茎、枝杈、果核单个地提出来,并且想当然地串在一起。这种方式是残忍和丑陋的,它无视事物的水分。我们看到太多充满集体记忆的绘画,画家的记忆怎么可能是一个集体的记忆,它首先是某种自我感觉的气味,某滴落在有感受的个体心灵上的水滴,是一片刺疼画家眼睛的光。

      刘子建的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绘画,并不全是“坚硬”、充满“破坏力”的,那里仍然有着流淌的音乐,叮咚叮咚沿着一些曲线进行,像《魂已睡》、《晚祷的钟声》,安静、凄美、渴望着自由。《浮出记忆》甚至有较明显的叙事性,刘子建为此深情地写道“儿时住过的老屋,几重天井、天井的梧桐树、口沿被绳子勒出滑橹的老井、木的格子窗,糊着报纸的板壁缝隙斜射过来的阳光,像一条透明的带子,照亮了飞舞的尘埃,你抚摸过这种阳光,就知道什么叫温暖。”现实的事件有一种无序和无限可能的偶然性,一些暂时或从未发生的事情经由艺术的描绘而得以诞生,并赋予它高大或细小的身躯,它的细微的绒毛在“语言”的树杈上成长,绽放着千姿百态的美。

      刘子建的实验水墨画具备着绚烂的理性和科学的大美之光,为中国画坛添了一枚璀璨的瑰宝。画家的灵魂和深情浮现或隐蔽在那黑色、白色、灰色之间,构成时光的面容,那和传统水墨截然不同的精神力度,犹如贝多芬在他的英雄交响乐中破天荒地加入合唱,使经典的审美在一种更高的层次上升华,直接抵达现实的心脏,并在那里久久回响!

2006年2月15日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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