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艺术而疯狂——周惠明先生的潜意识作品探究

2012年3月19日，张天志先生在法国里昂“原生艺术展”作品研讨会上的演讲稿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
        我来自中国上海，我是一位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位出版人，今天很荣幸能在原生艺术概念的提出者杜布菲先生的祖国参加原生艺术研讨会。这次我谈的主要是一位为艺术而奋斗、为艺术而存在、为艺术而疯狂的中国奇人周惠明先生以及他的作品。希望此篇讲稿能以点带面让大家对中国的原生艺术家这个特殊群体有更深入地了解。
        周惠明先生1954年3月出生于上海， 1971年初中毕业后当兵入伍，兵役结束后在机床厂做钳工，工作之余对艺术产生强烈兴趣， 1979年开始自学绘画，从此他始终没有放弃对艺术孜孜不倦地追求。
        我与周先生相识也是一种缘，2008年5月，我在复旦大学一位友人的工作室里闲聊，不经意中瞥见一幅油画。它的绘画语言如此新颖，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让我怦然心动。我急忙追问是谁的作品，得知此画出自上海当代艺术奇才周惠明先生之手。

        不久， 经友人介绍，在上海浦东的一个老式公寓小区里，我见到了周先生。其生活之窘境，又一次震憾了我。40多平方米的房子住了3户人家：患有脑瘫的父亲住一间，失业的弟弟领着家人住一间，他自己住的一间放了一张单人床，余下的一点点空间只能放些绘画必用品。后来我常想：那些必将为中国当代艺术增辉的百余幅不朽之作，怎么可能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创作出来的？然而现实毋庸置疑。

        上个世纪70年代末，中国油画界还在沉醉于追摹俄罗斯写实画风技巧。当时周惠明有几个朋友做画生意，他到美院帮朋友收油画。这是他首次接触油画。看过一些画后，周惠明觉得，这些学生和老师的画好看是好看，但是都出于摹仿，没有个性，他决心画一种全新的画。这样，他就试着自己开始搞抽象油画。他的第一幅油画作品就是用抽象的符号语言画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对于身处高度“工具理性”职场、且没有丝毫油画基础的周先生，这样的绘画起点无疑显得格外的不可思议，甚至有些“疯狂”。之后，他相继创作了一些装置作品，也作了一些观念型的肌理类架上作品。随着对艺术理解的不断深入，他很快将其艺术的表现形式转移到架上油画方面，作品表现的内容更是鲜明地落在了“潜意识”上。在他看来，“潜意识” 的表现应该是绘画的最高境界。“潜意识”作品无须临摹自然，也不须在自然物体上进行表现，潜意识作品完全是艺术家自己心灵的痕迹，是真正的艺术创作。上海某艺术家曾说，在周先生作品中似乎有些英国画家弗兰西斯·培根的作品影子，周先生听后不以为然，坚定地说：“我就是我，世界上没有其他人的作品与我的作品相似。”
        确实，周先生的绘画语言是他特有的，他画面上的所有符号是他所独创，因而具有鲜明的个性。他的绘画理念不受任何约束，作品表现的内容之广泛，是画家对过去、对未来、对现实的一己之感悟和深刻思考的结果。他总是以异于常人的独特触角，关注经常被人们忽略的普通现实。作品从“技法”到“形式”，均没有条条框框，所有的形象完全是其心灵的感受，潜意识的呈现。他曾说过：“我画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通过画布，一画我的潜意识就出来了，先是有一个固定概念，今天要画什么，但是到了画布上面又会变化。”画作的构图没有规律可循，因为画家的意识在流动，画家作画过程中的一切都是在创造，没有任何做作的痕迹。因此，画中任何一个形象都不能在他人作品中见到，故而在世界各国艺术家中，很难找到与其相似的作品。
        周惠明先生的作品可分为两个时期来看，即：患精神分裂症前和患精神分裂症后。这两个时期的作品风格差异较大，患病前的作品画得比较细致，但画面比较紧，这个阶段晚期作品更为成熟；患病后的作品画得比较放松，其中，康复初期的作品画得有点乱和匠气，康复几年后的作品有了一些新变，而近几年的作品中，很多固有的形体已打碎，色彩更加明快，整个画面的气已贯穿起来。
        周惠明先生为了坚守在常人看来多少有些近乎疯狂的绘画理想，失去了生活中很多东西，特别是正常的家庭生活。他的两位夫人先后离他而去。1998年10月，周先生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在浦东的一家精神病院躺了几个月。之后一直在家休养，靠上海最低的失业救济金生活。也许与长时间的性压抑有关，周先生的作品均充满着欲望，画面的张力非常强，其作品的每一根线条、每一笔触都有着十足的生命力。可以说，他作品中任何一个符号，都是画家的心血所凝成。目前，活跃于上海的前沿艺术家们，有很多人都给予他极高的评价，甚至认为他是活着的梵高、活着的蒙克。周先生能顽强地支撑下来，就靠着这份执著的艺术信念，还有上海的一些艺术家们对他精神和物质上的支持。

        周先生每天除了画画，就是照顾自己患有脑瘫的父亲，两年前他的父亲去世，他把人生所有美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画中。他的行为和作品深深感动着我。美国画家德·库宁说：“杜尚一个人引发了一场运动，这是一个真正的现代运动，其中暗示了一切，每个艺术家都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灵感。”希望周惠明先生的“潜意识”作品，也能给当代艺术家们同样带来一些灵感！为此，我们将拭目以待。

        谢谢！

上海大学出版社艺术总监  张天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