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雷州半岛的陈雨

        张震
        写这个题目，是不想将陈雨与美丽的雷州半岛分开，我想这三者是一体的，也就无法接受‘陈雨和美丽的雷州半岛’这样的表述。在这片由红与绿构成的土地上，人的性格也同这土地的颜色一样分明。陈雨来自这块土地，同样染上这块土地的固有色，在外人看来这块土地充满激情与神秘。
        陈雨从《老家系列》开始，不停地描画这块土地，他勤奋而又多产，也许在大多人看来，陈雨对这块红土地的一系列描画是非主流的。他抛弃现代艺术的地盘—城市，现代艺术无疑是工业化城市这一大背景下的产物，方盒子的建筑和机器续渐生成现代人的视觉心理，人并非城市的主人，而成了城市这部机器的部件，这无疑是宣布人的死亡。公司化的生活让人成为一个标准器，人被安置在不同的方盒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明确为机器的功能结构关系，人的审美心理也自然随着这部机器的节奏而转动。现代艺术的诸多流派都是这种审美心理的产物，人为了作自我的拯救，更多以游戏的态度来宣示自己的主权。陈雨也无法逃避这一现实，只是他没有选择这游戏的态度，这令他显得有点不合时宜。
        “精神上我总是随心所欲，任其所为，艺术似乎从未使我心如止水，有些画家包括我自己在内，不愿安坐于风格之中。”这是德库宁讲过的一段话，把它放在陈雨身上是恰当的。
        陈雨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也是我喜爱的画家中离我最近的人，早在18年前他在艺校的毕业作品就已留在我的记忆中，灰黑色调的人物从背景中分离出来，脸上没有写实派的表情，跟他在学校办的一次书法展中的作品一样，饱含着一股张力，与他那时的性格真是墨如其人，令我敬而畏之。但毕业作品却多了一份阴郁之气，也许是他无法掩饰内心迷惘的表露。这与他后来在西藏写生中大量使用黑色调不同的是，后者流露的是一股神秘氛围。陈雨性格的率真让他更容易亲近他所处的环境，和更直接地去的表达，去西藏的写生作品带给我很大的惊喜，因为画里没有看到那些被歌颂无数遍的阳光、草地和藏民。而是对那片佛居之地的直接独白，神秘而又诱人思索。
        陈雨没有跟我谈起过他喜欢的画家，但他早期作品（指《老家系列》以前）无不带有塞尚、培根、赵无极的影子。塞尚的理性，凡高的激情，高更的神秘，似乎都可以在陈雨身上找到，感觉是对以往大师的一次巡礼。看来他并没有在这一次次的巡礼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也看不到他巡礼后将往何处。虽然他爱做自由的骑士，但也不能像唐诘诃德那样作战吧。
        当代艺术是各种符号、流派、概念象在流水线上一样被生产。每个人都想自己作品像可乐罐一样被人识别，当找到一种形式就再也不敢往下一步想了，个个都像普洱茶饼压出“恭喜发财”四个字一样，等待买家出个好价钱。我无意去批评当代艺术，也没有这个能耐，只是看不惯忸怩的作态而已。对于油画这门艺术能否传递国人的内心世界，我一直是怀疑的，就好像用钢琴演奏古琴的曲谱。那韵味和呈现的心理曲律，终够无法产生对应的想像。我同时也反对调和中西，因为这两种迥异不同的文化，自成体系。各有自己的土壤和源头，西湖的秀美并不防碍地中海的雄壮。当然地中海的玫瑰送给西湖的少女未尝不可，至于将西湖挖成地中海就不必要了。陈雨，这位自由的骑士并没有去干挖湖的事，至于用什么工具来阐释这块土地，我想最好是忘记工具，就像一位好演员，应该是将自己原有的脸谱拿掉，再去演绎那位角饰。陈雨在这块红土地上做到了。
        《雷州魂系列》让人血管彭涨，画面中完整的形体被分解的块面取代，狂暴的笔触、厚重的涂抹、似乎要将极度的混乱呈现给世人，像火一样炙热燃烧的土地，同时也仿佛蕴涵着某种原始张力。陈雨是这块土地上的歌者，他的声音宏亮而极具穿透力，像这半岛上的雷声一样。他是一位自由的骑士，驰骋在这块土地上，自由奔放。只看到他绝尘的身影，而不知他奔往何处。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人能够抗拒陈腐、防治刻板、捕捉活生生但即将转瞬即逝的事物，而独立的艺术家正属于这种人。但即便是艺术家，有机会尽其一生执着于艺术的思考和创新的却也并不多。他们有的可能在成名后的一个阶段逐渐妥协于社会流行趋势而不再敏感、锐利，有的则可能输给无法调和的内心冲突而导致的自我毁灭。《菠萝的海系列》、《红土地系列》等作品令我们逃离城市机器，回到田园的肉体上，这本是灵魂的居所。陈雨的笔法粗放不失细腻，在捕捉大地的肌理和色彩时，让人赏心悦目。
        陈雨在变，但他的变都基于他那率真的性格，自由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