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绮画虎

        人云：“睡虎亦有神，卧虎暂藏身，奔虎离弦箭，飞虎卷残云。千虎千番趣，万虎威成林。方绮能画虎，画虎第一人。”

        方绮画虎，是从彩墨山水转变而来的。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带了两幅学画的猛虎图去见老师，老师看过，连赞道：好，画虎有神。神在动中。我看，这应是你的方向，宜动不宜静。蓄势待发，韵味自然生成。

        于是，方绮画虎，术有专攻，日日磨练，持之以恒。不知不觉，多少寒来暑往，把个老虎画得栩栩如生，日渐精进，虎气十足，颇具王者之风。但，这还不是他的成功。又去见他的老师，老师沉吟片刻，凝视他的画作缓缓说道：虎气，其实乃是人气。是人的心境，是人的精神。你想，一只猛虎，仅仅凶猛，残暴，那是王者之风吗？不，那是兽性。你画虎，不是去单单画一只动物、一只野兽；是去画我们人的一种精神境界。无畏、勇敢、坚强、向善、和谐。……融进去，融进到你的画中。方绮顿悟，眼前一亮，茅塞顿开，心潮澎湃。回他的陋室，逼视自己的作品，他要把兽与人潜在的那种“神”分离开来，形成浑然天成的强者之风。

        一位艺术家、画家，对于他们来讲，最难的恰恰不是去画，而是知道自己不去描画的是什么。

        方绮面露难色，他似乎觉得每一笔都凝结了他的心血，都是他在数万次落笔的过程中优胜劣汰留存下来的墨痕，而这墨痕早已深深地融进他的一招一式的运笔程序之中。“大义灭亲”哪。谈何容易？

        这位身材魁伟的汉子，傻傻的愣在了他的条案旁，第一次窘迫得不知所措。

        迷茫。更上一层楼之前，举步维艰茫然四顾顾影自怜孤苦无援时，那一刻，萦绕于眼前的困惑无解：画虎，居然这么难？

        平时的他本来就不苟言笑，现在的他，就更沉默于寡言。

        他的笔洗搁浅。

        冥思苦想。神韵没有找到，他已成烟鬼。

        1958年他生于陕西一个类似于赵本山所说的大城市铁岭那样的地方。1983年，到陕西省国画院进修。他没有得天独厚的书香门第的优势，唯一有的，是他的执着的牛劲和天赋的灵气。在他犹豫彷徨的时日里，心急如焚。老师说：且静下心来，稍安勿躁。去看，看别人怎么做，能够让你心有所动的，便是明镜。

        不用说，他于宁静致远中得到了那面镜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又开始扬帆起航。落笔的瞬间，脑际所有的闪亮一齐聚光，他在宣纸上推拉摇移，他在浓彩重墨间定格鲜活，游离于虎形之外，度势于刚勇其内，潇洒大方，浩然正气，登高望远，豪情万丈。

        我曾问他：为何不工笔？

        他答：以前摹画，时感工多则陷于匠气，唯写意，淋漓精致，畅快宜神似；但，倘若画好写意，势必先习工笔。

        我便意会三分。

        看他作画。感觉在先，凝神静气，一笔一笔，接连不断。眼不旁顾，心已在焉，调色未出，神韵已显。真的感觉到，方绮画虎，虎在高山，神态威仪，彰显王者风范。

                                                                     （图 文/阿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