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静流—裴希明中国画艺术管窥

湖水静流—裴希明中国画艺术管窥

湖水静流—裴希明中国画艺术管窥

时间:2013-07-18 17:20:24 来源:

>湖水静流—裴希明中国画艺术管窥

        我与裴希明认识已经50年了。
        这句听上去有点虚妄的话的真实含义是,从来到人间,刚刚看见世间的第一缕阳光时,我们就宿命般的联系在一起了。在老市委宿舍靠近六安路的筒子楼里,相差不过一岁的我们共同度过了青春期以前全部的孩提时光,尽管,那是一个刺目朝阳和浓重的阴影叠合的中国现代化进程中令人不寒而栗的文化困境时期。文革的社会乱状使得革命暴力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消灭一切可以称得上文化的历史遗存和现世秩序,包括人情世故。关于狂热与理智、阴谋与背叛、造反与冲突、鼓噪与噤声的大戏每天都在周围上演,如同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我们一生中的启蒙教育就是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下展开和完成的。对于传统文化,只有在隐去了作者姓名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和注明了“仅供批判学习用”的所谓名著节选中接受。自然,由学致仕而至声名狼藉的郭沫若先生的《李白与杜甫》算是当年可以接受到的最正式的古典文学教育了。
        那年月,老市委大院宿舍里住的基本上是各个部门的大小干部,一律的筒子楼结构,楼层里有公用的洗漱间和厕所,楼道基本就是各家的杂什间。由于房间毗邻,加上隔音效果不良,谁家都没有秘密,大人拌嘴孩子打架的立马就可以传遍全楼,当然,谁家要是烧了什么好吃的,也会扰得楼道里的孩子们上下咽口水。在大多是干部家属云集的老市委宿舍,希明一家以知识分子家庭相杂其间,多少显得有点另类。很多年以后才知道,裴爸是当年市委钦点的画领袖像第一人,大会小议少不了,这才跻身可以改造好的知识分子而安身干部宿舍的。那时候,孩子画画可是个奢侈的爱好,辛好裴爸是搞艺术的,希明姐弟俩从小就接受了家学的熏陶,裴爸应该算是希明中国画艺术最早的启蒙者。很多年后,希明对此都是心存感恩、尽力回报有加的。由家学而入丹青境界,希明从艺的路子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字正腔圆、板眼规矩”。虽然,千篇一律显示阶级力量和暴力图腾的“工农兵”人物形象在当年蔚成时风,传统山水花鸟当作“封资修”被扫进“破四旧”之列,深得家学传承的希明还是私下里训练了一手扎实的素描功夫和写生技巧。据裴爸后来回忆,希明十几岁已经临摹了当时可以找到的所有历代名家的画作,几年功夫就把远达宋代郭熙、张择端,中至元代黄公望、倪云林,明代石涛、文徵明,近到明清之际的程邃、梅清、渐江、龚贤的作品学得有模有样,小小年纪就懂得了笔墨初成须“临摹古人而后成绝学”的道理,以“临其形,学其神,得其质”般的天纵悟性,师法古趣,领会传统,夯实功底、做足功夫。尤其是在瓦釜崩坍、衣冠尽毁的非常时日,希明以开智之龄诚盼雾开云散可期而笔不日缀,相信文明回归不远埋首故纸旧牒犹津津乐道,表面上是禀赋过人,实则为眼光独具,这是我们今天看来仍然较之甚远的地方,亦是裴爸至今引以为荣的希明佳话。虽然那个时候学画如同当年进剧团、入体校、去厂矿,目的是远离上山下乡接受所谓再教育。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国家政治生态稍见宽松,刚刚恢复正常的社会生活还保留着恬淡的纯粹,革命与生活的激荡仍旧相互交织。重拾丹青、找回文薮依然是重见天日的艺术家们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一道门槛,毕竟,画遍了各种领袖姿态的裴爸终于可以公开重新画山水了,希明自然师从父艺,也大大方方地开始墨皴水染、追古觅旧了。我在79年离开家上了大学,和希明一家也完全没有了联系。时隔三十年,机缘巧合,我又见到了希明。这时候的希明已是一令我陌生的成功商人了,开奔驰车、住别墅房自然不在话下,衣冠楚楚、言语得体,平静、从容,骨子里透着谦和、安逸,令我丝毫感受不到通常意义上放浪形骸、特立独行的艺术“范儿”,更无法在一个世受家学、幼见气象的丹青高手和一个呼风唤雨、纵横裨阖的商界精英之间划起等号。甫一乍见,我甚至忘了他曾经画画,更在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他是否记得水墨为何物。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这个没有系统受过艺术熏陶却十分痴迷传统文化的“门外汉”与一班艺术同道、书画名家保持了较高的联系程度。除了裴爸一如既往在画坛中流砥柱、蔚成大观,书画业界知道希明画迹的竟无几人,用希明自己的话说,就是“脱离组织三十年”。后来,在与希明的多次互动中,他由衷向我解释了我们分开后他的一些生活际遇,尤其是对当年一个艺术殉道者变成“商海弄潮儿”的心路历程进行了真实的披露,让我得以重新走进了他的内心情感和书画世界。按照我的理解,他后来之所以走上商人的路径,完全是出于对中国书画现实的愤懑和书画家们连办个展览、出个画册都要四下留墨、到处“化缘”的生计之忧,他不能够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心血去逞自己的威风,更无法接受“唤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颐指气使”。与其看人脸色,不如先取“君子之财”,再做纯粹艺术。三十年光景,除了早年留学日本苦研西画的几年,希明以一己之力在文化、娱乐、服务、电器、收藏乃至门槛很高的国内房地产等诸多行业“摸爬滚打”,总算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这完全符合希明从小就不服输的性格,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希明从来就未曾放下过自己的艺术梦想,更未曾须臾放下过画笔。也许正因为有了“放逐画外”三十年的这段经历,使希明的画今天看来更加倾于正宗、圆融,与时下一般会涂抹几笔必称大师,笔力软弱却动辄国际、世界名头的所谓书画行的浮躁“戾气”以及口若悬河,夸夸其谈的艺术“混家”云泥立判,高下当显。
        由于故友新知的关系,我得以重新审视希明,应该说,我是因为犹记希明幼时艺慧,进而想检验他的所学才去了解他的艺术的。毕竟,商人裴希明做生意是“长袖善舞”,朋友裴希明做人亦是“进退得当”,而画家裴希明在哪里?这是我最急切想了解并得到答案的。于是,我花了很多时间看了各个时期的希明所画,包括他20多本写生手稿,甚至他散见于报章业界的悟道心得。这才敢不揣迂腐,抒发一二领会之语,算不得是虚妄之言吧。
        古语有“画品如人品”之说,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纵然,对于书画同道,技法各有高下,然人品上乘,书画必然流露高洁之气,这也是黄庭坚所言:“东坡画竹成棘,是其所短;无一点俗气,是其所长。”话虽简略,传递的意思可以说是去肉见骨,入木三分。否则,又何能解释那个官声不佳、妻妾成群,而书画成就与“邢张米”并称于世的董其昌南宗地位呢?秦桧虽佞,然诗文天下,笔翰宋体,都是中国书画史尚待解惑之题。然观裴希明画,真若其人。作为希明多年不见的发小故友,我几乎在看见他画册的一霎那,就感受到了一种视觉冲击,一种见惯了悲喜交加、世道纷纭后的心灵震撼。这种感觉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攫住了我的整体形象思维和美感取向,以至于我三番五次在不同场合宣称:“希明的知名度配不上希明的画,更配不上希明抱守丹青、潜心画艺三十年的半世之功。”
        想希明自小“顽主”气度,后成功转型经商,风口浪尖上找饭吃,可细览其画,却很难发现骄纵之气。画风高古似拙,用笔老辣,出入于程邃、梅清、渐江、龚贤各家,加上裴爸后来主持过美协和画院工作,希明得以私淑赖少其、韩美林、陆俨少等书画大家,博采众长而不拘门户流派,吸精纳养辅己所能用。可以说,善于学习,籍众人之法乃聚一己之成,正是希明技法娴熟、眼疾手快、艺心缜密、画风恬淡的高明之处。我有幸在不同场合观摩过希明作画,或萧萧点树,疏皴淡山类萧尺木;或干笔淡墨、疏淡清逸似黄朴存;或运墨酣畅、行笔流动若梅渊公;或伟峻沉厚、墨如烟海有渐僧意。自然,作为一个后来者,希明深谙出入大家堂奥更须保留“若即若离”个人灵性的道理,师古不泥,众学有偏。使得他的水墨呈现各色姿彩,笔触汪洋恣肆,境界更不输古往今来。他从不掩饰对本土“新安画派”和“黄山画派”的偏爱。“结想于云霄之上,寄情于山水之间。黄山雾开,既以程邃法为骨,以龚贤法为度,以梅清法为肉,以渐江法为神,写之未知可乎。”这已经完全超越了对古趣和古法临摹的自发阶段,而是在古法中发现自己绘画语言,在古意中寻找个性绘画语境的自觉了。这个时期,希明的主要代表作品是《黄狱胜境图》、《黄山之赞》、《高山观景图》以及《九华天台胜景图》。他已经开始注目于用现代意识表现传统山水,用个性语言挑战程式法则了,对于倾注了他四十年心血的传统技法,他的想法直接而又简单:“用半辈子去了解,用一辈子去忘却”。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希明的画艺已经呈现“由临而作,作而能新”的境界,转型来得非常自然,没有丝毫的勉强。
        从《一望大江开》、《长江三峡图》、《万壑树声满》、《江上数峰青》等一批巨幅大作开始,希明终于建树了自己的水墨语言,技法娴熟绝不油滑,位置经营更加自我,构图视野趋向现代,情趣境界初见精神,用裴爸的话说就是“颇具气象”了。这个时期的希明作品也是我最喜欢的,如果说,希明的早期作品有什么缺憾的话,我感觉稍显平静恬淡了些,少了一点“脸红脖子粗”的涂鸦天性以及叛逆随性,我个人比较偏爱看似信手、藐视法度、无拘无束的自由灵性之作的。尽管希明干皴湿积、浓点淡勾、轻写重染、缓彩急墨已臻出神入化之境,总体上多少还留有传统文人画超然尘世、未食人间烟火的窠臼,自然,笔墨中也还有若干古人今师所长,逾越难期的困顿。
        就像一捅就破的窗户纸,果然,转型之后的希明画风为之一变。
无论是天地玄黄、苍寂寥廓;亦或是峰峦叠嶂、浓墨厚积;还是云霞飞流、淡彩轻染都吞吐着最率性的气象,蕴含着最平实的笔触,传递着最丰富的节奏,凝聚着最浓缩的情感。传统和古趣完全已成手段,现代意识和节奏韵律跃然笔端。《山重水复图》的远山近黛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基本上就是西画块面透视的运用,只染不皴,只画不点,苍茫中带儒雅,斯文中有雄浑。穿插其间的树木、云水、溪涧等变形乃至符号化的特征,令人感受到一种恍兮惚兮的梦幻美,充满神奇韵味。而《云仙行止图》则完全突破传统山水平面正像构图,以摄影技巧中的高俯角去构筑山峦逶迤、由近及远的层次,细化肌理脉络的表现手法更像是吸收了油画用光线颗粒表现物体质感的效果。从这个意义上说,希明之画已经完全超越了传统中国画的气场与境界,具备了国际化的潜质。假以时日,希明必以学通古今、画接中外而盛名有累。
        值得一提得是,希明骨子里就绝非是一辈子只做一二件事的人。生意人裴希明长袖善舞,大把银子没少赚;书画家裴希明亦是纵情水墨,大笔如椽画丹青;鉴赏家裴希明更是识古辨旧,去伪存真数风流。尽管,大多数人只知道画家裴希明手里拿的是毛笔,画的是宣纸,近年作品尤其“洛阳纸贵”,一画难求;可未必了解他画风转型后专注于尝试利用陶瓷、紫砂等不同材质来表现万丈胸壑且乐此不疲。一件素胎型抷经过他的双手,寥寥几笔,皴染画描之间立刻变得气生韵至,动感十足。为了丰富自己的艺术感觉,拓展自己的艺术空间,他几乎长年穿梭往返于景德镇和宜兴等艺术高地,在陶瓷和紫砂上构山筑水、聚氤布氲,尽兴抒发着无穷的艺术灵感和创作激情。此外,他还对古玩鉴赏饶有兴致,东征西伐地收藏了大批包括青铜器、老家具、老漆器以及高质量国外名家烟斗等古俗旧物,以古养性,借器养心,从器形和规制上感知传统工艺之美和现代潮流之趋,积淀乃至养成独特的个性审美趣味。借行内一句流行话说,希明如今已经站在前辈大师的肩头,极目远眺属于自己的美学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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