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与艺术8——莫迪里阿尼

    莫迪里阿尼和让娜
    天才的、短命的意大利美男子画家莫迪利阿尼，他笔下的“莫迪里阿尼之美”广为世人所知。那么，这一系列有着暖艳修长的裸体和迷离慵倦意态的女模特是谁？
    答案是，这些有着类似特征的女模特并不是一位而是有很多位，之所以有相同之处，那是画家的内心理想之美借助于模特们的“诱导”的显示。正是这种“莫迪里阿尼式的美”，成就了莫迪里阿尼的艺术特色，也正是现实中最富于这种美的模特——莫迪里阿尼的学生和妻子让娜，在他病重时无助而孤立地眼睁睁看着他英年早逝，而后不久又随着莫迪里阿尼的去世而自杀，为我们留下了一个悲剧故事。

莫迪里阿尼

    我们大致了解一下这种“莫迪里阿尼样式”的形成过程。
    少年时期的莫迪里阿尼先后进入意大利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与威尼斯美术学院学习，而后的1906年，22岁的莫迪里阿尼来到憧憬已久的巴黎。此时的巴黎，野兽派已震惊画坛，立体派正运筹帷幄。但是虽尚未形成明确的审美追求的他，心中也有着一份懵懂的审美理想，因此对野兽派和立体派毫无兴趣，认为野兽派的色彩与线条过于露骨，而立体派的形体则太理智。唯有塞尚的绘画令他着迷，此期他创作了一些塞尚式的油画作品。1909年，莫迪里阿尼结识了著名的雕塑家布朗库西，布朗库西的艺术风格某种程度上暗合了莫迪里阿尼心中的审美理想，他的简化、变形和夸张的造型就是从布朗库西那里学到的，他又从非洲人像雕刻特别是面具造型中借鉴了拉长脸部线条的处理方式。后来莫迪里阿尼作品中那种单纯的古拙美，女性头像中共同的特征弧形眉，杏仁眼，过分拉长的鼻，极小的嘴以及浑圆垂直的颈项等特征逐渐形成了这种“莫迪里阿尼样式”：富有韵律的线条造型、斑斓的色彩和线条韵律互相融合，健美而扭曲富于性美感的身躯、椭圆脸、长颈项、纤细的鼻子和杏子形的眼睛，以及温柔略带伤感的神情。

穿黄毛衣的让娜

    在莫迪里阿尼艺术创作的初期，由于经济上的窘迫和处于艺术上的探索学习时期，他对模特不挑剔，早期的裸体画中，病人，妓女，女同性恋，杂耍女子等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都出现在莫迪里亚尼的素描簿中，甚至带有刺激性因素的黑人、犯人等当作模特来画画，而到后期，生活中的感受越来越深刻，艺术上的审美追求越来越明确，名气也越来越为社会所知，他对模特就变得挑剔起来，即使有的女性自告奋勇要给莫迪里亚尼当模特，他也会按自己心目中的标准衡量一番，能够和他心目中的审美理想接近并能够促使这种理想升腾的女性才能被选中，反之就不用，无论是否花费经济代价。这就使得莫迪里阿尼虽然和毕加索等画家同在一个时代并多有交往的情况下，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也是在美术史上人们无法把他纳入到任何画派，而不得不重新划定一个画派“巴黎画派”的原因。
    “巴黎画派”是指20世纪初在巴黎活动的、未参加现代主义流派的一些艺术家。他们不结成社团，艺术风格也各不相同，基本上采用写实的手法，或多或少受到野兽主义和未来主义思潮的影响。这群艺术家不少来自欧洲其他国家，是来自异乡的流浪者，也有巴黎本土的画家。他们处于贫困状态，郁郁不得志，常常酗酒、吸毒等，并结交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但这群才智不凡的艺术家的作品，艺术作品中有很浓郁的感情表现。莫迪利阿尼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
    莫迪里亚尼的肖像画和女人体绘画在总体的类似中，仍然具有很强的个性特征。其原因，在于每位女模特从精神到肉体带给他的感受都是不同的。他认为，在裸体艺术的创造过程中，性冲动只不过在最初的层面起作用，并且绝非最重要的层面。这点，他和同时代的的想法完全不同，雷诺阿认为自己的艺术创作和性冲动是不可分割的。1919年，法国南部小镇卡涅莫迪里亚尼和雷诺阿见面时的谈话就更说明了他们各自的审美追求。雷诺阿对莫迪里亚尼说，“知道么?作画的时候要心中充满愉悦，那种感觉就像做爱一样。”并且问莫迪里阿尼，“你会长时间爱抚你的画布么?我在完成一幅画前，总会日复一日地抚摸画中人的臀部。”在雷诺阿看来，巴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那种真正巴黎式的媚惑，和天生的优雅。因此雷诺阿的裸体女性带有一种雅致而妩媚的艺术特征，这和莫迪里阿尼的审美追求是大相径庭的。莫迪里亚尼的画风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绝不是这种“爱抚”式的作画。当然他们的谈话不会有进一步交流下去的可能性了，虽然他很欣赏雷诺阿的作品。和雷诺阿的色彩斑斓的女性身体不同，莫迪里阿尼的裸画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全身上下颜色一致，身体各部分的分界线是以线条勾勒出来，而不是用色彩的调子来区分。站远些来看，头部和身体的着色不是很协调，他是在比照眼前的模特在画心目中的理想之美，他没有遵循写实主义的画法。

能使人联想到黑斯廷斯为模特的裸女卧像

    所以，莫迪里阿尼虽然和多位模特有过交往，有的甚至是情人，他依然在对模特身心感受的基础上，眼前所见的是一种光景，笔下画出的却是另一种。他的风格是独特的，他的艺术不是在记录一个堕落的世界，而是从中逃逸出来，这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在保护他的艺术和他心中的完美。因此，我们看到，不管现实中的模特们是什么样的外貌和具有什么样的内心世界流露在表情上，即使是最肉欲的裸女画像，他都是在追寻自己心目中的那种扭曲而病态、然而是圣洁的“莫迪里阿尼之美”。
    在和让娜结合之前，莫迪里阿尼同英国女作家比阿特丽思·黑斯廷斯同居过一段时间，以黑斯廷斯为模特画出了很多作品，在以黑斯廷斯为模特所画的裸体画中表现出的是圣母玛利亚一般的纯洁之美。
    他还同俄国女诗人安娜．阿赫玛托娃有过短暂的交往，也以她为模特作过画。
    我们在《裸妇》这幅画中，能够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爱欲之情，虽然画中的模特是一位叫兹伯罗乌斯基的妻子安娜，但作品中的女人体散发着生命力， 四肢自由放任地伸展，由于两臂张开的大胆姿势而产生了强烈的诱惑之感。然而，正如评论家所说的，此作品将肉体的甜美与强韧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是近代裸体画中少见的。
    人们还评价他的裸妇作品时这样说，“明明是一团抽象，但在这团不现实的抽象中，又突兀地存在着一些细节，清清楚楚，撩人心弦：比如那些细绘的腋毛、阴毛和牙齿。尤其是在横卧的裸画中，忽然就出现一个甜美的突起，乳头的颜色栩栩如生，不容错认。画家明明没有掺入任何个人感情，只是理性地描绘心中的影像而已，怎么突然就有一些细节，写实而清晰，倏地就落入视野呢?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莫迪里亚尼的裸画总是让观者心神不宁——他同时从两个层面上来打动观赏者，或者，更确切地说，当人们正在用理性的眼光欣赏这些艺术品的时候，他会忽然用一些感官的碎片来打破宁静，这些碎片的存在是如此突兀——就好比，当人们正在玩味那些优美的几何图形的时候，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些真实的东西，一伸手就能摸到：珊瑚项链，毛发，牙齿或者乳头”。那是因为，莫迪里阿尼使用两只眼睛在看，一只眼睛在看女人体上的虚幻的理想美，另一只眼睛再看女人体身上的实感美，这两种眼光彼此交融地看，所以才有这种亦真亦幻之效果。

《裸妇》

    直到遇见了让娜——具有典型的“莫迪里阿尼之美”的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睛才似乎并行地看着让娜，然而，据记载，他为让娜画了许多着衣的肖像却从来不画她的裸体画。画家在画别的女性的裸体时能够尽兴地想象和联想，也许是让娜身上真实的“莫迪里阿尼之美”阻塞了画家想象的空间，莫迪里阿尼可以和让娜同居，可以抚摸和深入让娜的身体，但却不愿看见让娜的裸体出现在自己的画面上——这和画自己妻子的鲁本斯大大的不同——，也许“距离产生美”这个定义中的“距离”的过分近，才使得莫迪里阿尼不愿画让娜的裸体的吧！
    然而，让娜虽然有着典型的“莫迪里阿尼之美”，但却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女孩，初识莫迪里阿尼时只有死、19岁，甚至和莫迪里阿尼生了一个女儿之后也是如此不懂人情世故，这点很像当今的“90”后的某些女孩子，很纯情，很单纯，但是不懂得也不会照顾别人，甚至自己也照顾不好自己。生下女儿后让娜从来不照料自己的女儿，史料上没有记载他们是怎样生活的，但让娜无疑是一个典型的“花瓶”式的女孩，中看不中用。甚至在莫迪里阿尼病重垂死之际都没有想到要为他请个医生，手足无措、绝望地眼睁睁看着莫迪里阿尼痛苦别世，第二天也自杀身亡，跟随莫迪里阿尼而去了。
    莫迪里阿尼去世时只有36岁，比拉斐尔去世时还小一岁，但他毕竟是还有一位心爱之女性陪伴到死，甚至陪到死后——比拉斐尔临死前也不敢和心上人诀别的悲惨命运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