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笔墨而有真景:荆浩《笔法记》的精神指向

忘笔墨而有真景:荆浩《笔法记》的精神指向

忘笔墨而有真景:荆浩《笔法记》的精神指向

日期:2013-12-31 09:44:40 来源:
关联艺术家:

>忘笔墨而有真景:荆浩《笔法记》的精神指向

     五代荆浩的《笔法记》,是中国古代画学著作中非常重要的文献。其以长期观察自然山水和技法锤炼为基础,着眼于中国绘画发展的基本文脉,提出了一个山水画实践创作的最高境界——“图真”。这不仅为山水画的品评梳理了一个体系要则,更重要的是还为山水画的创作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明确了发展的基本方向。荆浩通过对“六要”,“神、妙、奇、巧”,“四势”以及“二病”,“明物象之原” 等理论问题的深入审视和思索,最终达到了“忘笔墨而有真景”的现实创作状态。事实上,像这样的创作状态,也正是当代中国山水画发展中最需要继承和学习的地方。

    “图真”,是荆浩《笔法记》中的最为核心的概念,同时也是他山水画创作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早在魏晋时期,基于尚谈玄学、品藻人物的时代文化环境,顾恺之针对人物画的创作就提出了“以形写神”的绘画理论。这个理论的实质,充分强调了在对人物外在形象特征把握的基础上,进一步描绘出人物的神情气质,即透过可视见的绘画形象,传达出不可视见但可以感觉到的生命状态。荆浩所提出的“图真”理论,实际上就是对顾恺之“以形写神”在山水画创作中进一步的延伸和展开。也就是说,荆浩非常重视对自然山水的观察和思考,在“以形写形,以色貌色” 〔1〕的基础上,努力表现出自然山水生生不已而又变化无穷的精神状态。在荆浩看来,山水树木如同人物一样,有着无限的内在生机,事实上通过多年林泉之心的韬晦,荆浩已经洞察出自然万物的整体关联。而“图真”,就是要通过笔墨绢素,表现出万物的整体关联和自然山水的生命状态。因此,《笔法记》中其它的几组命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如何才能实现“忘笔墨而有真景”,达到“图真”的精神境界而展开的。
    荆浩说:“夫画有六要:一曰气,二曰韵,三曰思,四曰景,五曰笔,六曰墨。” 〔2〕“六要”的精神实质,是指向“图真”的重要环节和基本途径。在这个环节里,有一个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理论倾向,即对于谢赫“六法”的借鉴与扩充。事实上“六法”理论系统是针对于人物画的学习、创作和品鉴所抽离出来的理论准则,而“六要”主要是针对山水画的创作和品鉴所抽离出来的理论准则。但荆浩在“六要”的阐释中,明显表现出对谢赫“六法”理论精髓的吸收,并根据他自己的创作实践经验,又赋予了新的内涵和意义,这便形成了从人物品藻、人物画、逐渐扩展到了山水画领域的理论承传轨迹。其在《笔法记》中说:“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或。韵者,隐迹立形,备仪不俗。思者,删拨大要,凝想形物,景者,制度因时,搜妙创真。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华,如飞如动。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笔”。〔3〕实际上谢赫在《古画品录》中并没有对“六法”做出进一步的阐释,只是勾勒出一个学习、创作或者品鉴绘画的一般准则。他说:“虽画有六法,罕能尽该,自古及今,各善一节。六法着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模移写是也。唯陆探微、卫协备该之矣。” 〔4〕其后文就是依据这个框架准则,来品评诸如陆探微、曹不兴、顾恺之、宗炳等人的作品。到了唐代的张彦远才对谢赫之“六法”作出一定解读,其在《历代名画记·论画六法》中说:“昔谢赫云:虽画有六法,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模移写。自古画人,罕能兼之。彦远试论之曰:古之画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气,以形似之外求其画,此难可与俗人道也。今之画纵得形似而气韵不生,以气韵求其画,则形似在其间矣。上古之画,迹简意澹而雅正,顾陆之流是也;中古之画,细密精致而臻丽,展郑之流是也;近代之画,焕灿而求备;今人之画,错乱而无旨,众工之迹是也。夫物象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至于经意位置,则画之总要。” 〔5〕可见,张彦远把“六法”之间的内在关系和逻辑结构解读的极为精妙。
    因此,可以看出荆浩所论述的“六要”,是在继承“六法”的基础上调整了立意的基本指向——对山水画最高境界的追求。在《笔法记》的原文中,荆浩把谢赫之“气韵生动”分解为“气”和“韵”两个独立的概念,并引申出新的规定性:即对山水的观照与描绘是那样的随心立像,随笔用情,随意生发,所有的笔触墨痕都恰如其分地支持着绘画形象的生成,而在这个经过心源情化创作出来的绘画形象里,充分体现出艺术家以洁净的胸襟对自然物象的精确提炼和彻底超迈。在对“骨法用笔”的理解中,把“骨法”这个高度抽象的概念,从用笔的法度、变化、美感、笔势、意趣等方面,作出了深入和丰富的解释,显示出一个艺术实践者的专业素养和理论敏感力。“六要”中的“墨”,在谢赫的“六法”中没有明确提出,是荆浩在“笔”之后增加的新的内涵,或者说荆浩以“墨”代替了六法中的“随类赋彩”。这里我们要注意的是,这个新内涵的成立即提示了“笔”与“墨”之间的内在关联,又暗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绘画史事项——以色彩为中心的山水画,向以水墨为中心的山水画转变(色彩的失落和水墨的兴盛)。〔6〕荆浩在对山水画技法继承和探求的过程中,以敏锐的绘画直觉,吸收了吴道子用笔的变化和项容用墨的神采,这种选择经过了长期实践的锤炼之后所显示出的表现力,也理所当然地成就了山水画在成熟初期的技法高度。“六要”中的“思”,是在营造山水境界时对自然山水的整体观照,由观照激起心灵的冲动而直接进入绘画的形象思考状态。在这个状态里,艺术家可以自由地选择打动心田的物象。或许这个物象不够完美,也不一定能够完成对绘画意境的营造,于是就需要艺术家进行充分的想象作为补充,来继续完成绘画意境的营造。“六要”中“景”的意蕴,着重联系了自然山水的时间线索和自然山水的空间线索——即春、夏、秋、冬的循环往复和东、西、南、北的地理差异。荆浩就是在两个线索之间来回思量,努力地实现他的最高意愿——“图真”。其实“景”与“思”,也是基于对“应物象形”和“经营位置”的综合分析,然后作出了文意上的变换和延伸。至于“传模移写”这一项,荆浩没有在“六要”中提出,但不等于他不重视,在他看来那是在初期阶段就应该解决的基础技法问题,并认为“传模移写”应该是“六要”在创作中最可靠的基础。总之,“六要” 是对于谢赫“六法”的借鉴和进一步的扩充,是荆浩在自己山水画实践创作基础上的理论总结和哲学思考,是通向“图真”的重要途径。
    “华”与“实”的关系,在山水画表现中也至为重要。荆浩《笔法记》中说:“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若不知术,苟似可也;图真不可及也”。〔7〕“华”是自然山水所显现的外在形色;“实”是指自然山水所蕴涵的的内在精神。荆浩认为,在绘画中,自然山水的外在形色不是绘画本身的纯正目的,而是通过对自然山水外在形色的观照,实现对自然山水所蕴涵的的内在精神的追求——“图真”。所以“不可执华为实”,不然的话对于“图真”的境界追求而言,那真的是背道而驰了。而“似”与“真”的关系,却是对山水形神问题的思考。所谓“图真”,就是描绘出自然山水的气象和神采,因此荆浩在《笔法记》中说:“何以为似,何以为真,叟曰,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具盛。凡气传于华,遗于象,象之死也。” 〔8〕事实上,中国山水画如果只是对自然山水外在形色的忠实描绘,那就远离了山水画“澄怀味像”的作用,远离了艺术家情愫的舒展,因此也就远离了对山水画的最高追求——“图真”。
    自魏晋以降,由人物品藻发展而来的品评风尚,便广泛应用于对书法和绘画的评论。但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以绘画作品中所呈现出的意境为品评标准的。而荆浩的“神、妙、奇、巧”,则以绘画创作为出发点,给我们阐释出一个鉴别绘画优劣的规定参考,从而告诉我们真正达到“图真”水准的绘画应该是什么样的。其在《笔法记》中说:“神者,亡有所为,任运成象。妙者,思经天地,万类性情,文理合仪,品物流笔。奇者,荡迹不测,与真景或乖异,以致其理偏,得此者亦为有笔无思。巧者,雕缀小媚,假合大经,强写文章,增邈气象,此谓实不足而华有余”。〔9〕在荆浩看来,绘画中能达到“神”的品格,一定是让我们看不见惨淡经营的痕迹和笔墨技法的精湛,但在艺术家胸中蕴藏着无限的自然物象,情之所至,随意生发都能体现出自然山水的精神状态——即呈现出“图真”的境界。“妙”的品格,就是艺术家在对自然万物的体察和领悟的基础上惨淡经营,并且彰显出对自然山水恰到好处的表达和精湛的笔墨技法。但总的来说,与“神”的绘画品格比较而言,则显示出“匠心”的痕迹。“奇”的品格,在意境营造和笔墨技巧方面,表现为故意偏离于规矩之外,追求奇特的视觉效果,但极其容易滑入偏枯怪奇的地步,这是需要谨慎的。“巧”的品格,有点缺乏对自然物象应有的体察和领悟,没有澎湃的创作激情,小打小闹,还要有意表现出对绘画真谛的理解;笔墨谨细雕琢而弱于意趣,过多的流于表面形式,不知不觉地远离了“图真”的方向。
    荆浩在“六要”中,对用笔的变化和意趣已作了很好的表述,而此处所提出的笔有“四势”,则是从笔迹所呈现出的形质作出进一步的论述。他说:“凡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笔绝而不断谓之筋,起伏成实谓之肉,生死刚正为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故知墨大质者失其体,色微者败正气,筋死者无肉,迹断者无筋,苟媚者无骨”。〔10〕中国山水画发展到五代时期,对笔墨有着特别高的要求。实际上,笔和墨是绘画实践中的一次整体性连续操作过程:笔依靠墨的浓、淡、干、湿,以显示用笔的节奏与变化;墨依靠笔灵转变动,以显示用墨的玄妙与韵致。当荆浩在论述用笔的时候,其实已经完全包含了用墨的因素。其所谓的“筋、肉、骨、气”,是借用了中医称谓人体组织的概念,来比喻山水画笔墨形质的“四势”。所谓“筋”,就是根据画面经营的需要,笔法因势随意生发,笔到哪里意就到哪里,笔断处依然有意的延伸,犹如筋脉,附骨连肉通营上下;所谓“肉”,是指用笔提、按、顿、挫的节奏变化,如同包围在骨上的肉一样,起伏转连,成就了画面的意象形式;“骨”是万物形体的支架,其刚、柔、坚、弱的形态,直接决定着笔墨生命的充分释放;所谓“气”,在荆浩以前的书论、画论和文论中提到的比较多,这里主要指笔与笔之间的自由衔接和转换,充分表现出笔墨的生命力,以及由此而营造出来的山水精神。另外,荆浩还认为,在“筋、肉、骨、气”四者之间,还存在着相互依存、不可分解的密切关联,即所谓“筋死者无肉,迹断者无筋,苟媚者无骨”。〔11〕它们之间的这种共生关系,很好地支撑了笔墨的生命力和纯正性。
    荆浩还指出了绘画中常见的两种病状,他说:“夫病者有二:一曰无形,二曰有形。有形病者,花木不时,屋小人大,或树高于山,桥不登于岸,可度形之类也。如此之病,尚可改图。无形之病,气韵俱泯,物象全乖,笔墨虽行,类同死物,以斯格拙,不可删修”。〔12〕怎样解释呢?荆浩认为,画面中的花木没有按照季节的规律生长,人物的尺寸大于房子,或者树比山还要高,桥梁的安置不太合理等等,这些问题只是忽略了对自然山水的物理认识,纠正纠正,问题不大。再者中国山水画往往淡于表面的物理认识,强调对自然山水精神的追求。不过,如果事情反过来,在物理认识上很充分,而在笔墨气韵上出了问题,那就是触及到山水画灵魂问题,因而也就触及到山水画的品格问题了,那样的病症,是没有办法治愈的。
  文章中还借用老叟之口,阐述了很多绘画的原则和道理,如其所谓:“子既好写云林山水,须明物象之原。夫木之为生,为受其性。松之生也,枉而不曲,遇如密如疏,匪青匪翠,从微自直,萌心不低。势既独高,枝低复偃,倒挂未坠于地下,分层似叠于林间,如君子之德风也。有画如飞龙蟠虬,狂生枝叶者,非松之气韵也。柏之生也,动而多屈,繁而不华,捧节有章,文转随日,叶如结线,枝似衣麻。有画如蛇如素,心虚逆转,亦非也。其有楸、桐、椿、栎、榆、柳、桑、槐,形质皆异,其如远思即合,一一分明也。山水之象,气势相生。故尖曰峰,平曰顶,圆曰峦,相连曰岭,有穴曰岫,峻壁曰崖,崖间崖下曰岩,路通山中曰谷,不通曰峪,峪中有水曰溪,山夹水曰涧。其上峰峦虽异,其下岗岭相连,掩映林泉,依稀远近。夫画山水,无此象亦非也。有画流水,下笔多狂,文如断线,无片浪高低者,亦非也。夫雾云烟霭,轻重有时,势或因风,象皆不定,须去其繁章,采其大要。先能知此是非,然后受其笔法”。〔13〕在荆浩看来,理解和掌握这些绘画的原则和道理非常重要,但是,必须先对自然物象的特性与形态作出全方位的了解,而后才能领略笔法的实际意义。自然万象,纷繁复杂,其自身本来就充满着各自不同的特性,再加之季节气候等自然物理运动的影响,万物就呈现出更加丰富、冗繁的“万象”了。比如自然中的山,一方面成型受之于地壳运动和地质构造;另一方面,形态变化受之于季节和气候。因此,黄山、衡山、华山、泰山、太行山、大雪山、昆仑山等各有各的特性,各有各的形状,也各有各的精彩。东南之山多秀润,得益于雨水充分滋养;西北之山多苍混,是因为少雨水而多风沙。并且,万物之间的相互作用和流变,也会顺势生发出变幻莫测的万象。万物的形状时时刻刻都处在变化之中,在荆浩看来,如果不能在万象的缭乱与变幻中做出相应的举措,那无论学到什么样的笔法,都没有实际意义。
    对自然物象的特性与形态作出全方位的观看,是为了在山水画创作时,能积累丰富的感性认识和激发创作欲望。而对历代各家作出比较分析,是为了学习和研究众人在绘画中的优劣得失,以此来充实自己,为山水“图真”。荆浩经过对各家作品的综合比较,整理出三个核心点:一是提出了“水晕墨章”的山水画,开始兴盛于他的那个时代——唐代后期;二是比较了王维与李思训绘画,认为“王右丞笔墨宛丽,气韵清高”,而“李将军理深思远,笔迹甚精。虽巧而华,大亏墨彩”,〔14〕明显的表现出他对王维水墨山水有所尊崇,对李将军青绿山水有所微辞。这也许无意中为明代董其昌的“南北总论”埋下了伏笔。三是比较了项容与吴道子的绘画认为“项容山人,用墨独得玄门,用笔全无其骨”,而“吴道子笔胜于象,骨气自高,亦恨无墨”。〔15〕笔墨问题,在此正式被荆浩提出来讨论,他认为自己是综合学习了项容与吴道子二人的优点,成就了自己的水墨山水境界。
    范文澜说:“中唐以后,极盛的封建社会开始每况愈下,唐末五代的封建割据势力便横行一时,政权很快被建立,又很快被夺去,使得唐以后的五代十国,比东汉以后的三国分裂的局面更为破碎,黄河流域的居民遭受的灾难更为严重”。〔16〕而荆浩便是生活在五代的后梁时期,连年的征战,看不到太平的迹象,为了躲避战争,他长期隐居于太行山之洪谷。所以,勤于绘事、致力于山水画“图真”境界的追求,对于荆浩来说,既不是生活优越的士大夫们的“玩物适情”,也不是为了在权贵面前谋取利益功名,而是他生活的最主要内容和精神的深层寄托—— 一种寄情山水的人文生存方式。至于“忘笔墨而有真景”,那是他以极为高超的笔墨素养在艺术中的从容表现,也是他内心世界与自然山水通而合一的人生境界。 
 
注释:
〔1〕[南朝] 宗炳《画山水序》,卢辅圣《中国书画全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年版,第一卷,第124页。
〔2〕〔3〕[五代] 荆浩《笔法记》,卢辅圣《中国书画全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年版,第一卷,第6页。
〔4〕[南齐] 谢赫《古画品录》,卢辅圣《中国书画全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年版,第一卷,第1页。
〔5〕[唐] 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卢辅圣《中国书画全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年版,第一卷,第123页。
〔6〕牛克诚《色彩的中国绘画》,湖南美术出版社2002年版,第91页。
〔7〕〔8〕〔9〕〔10〕〔11〕〔12〕〔13〕[五代] 荆浩《笔法记》,卢辅圣《中国书画全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年版,第一卷,第6页。
〔14〕〔15〕[五代] 荆浩《笔法记》,卢辅圣《中国书画全书》,上海书画出版社2009年版,第一卷,第7页。
〔16〕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三编,第354页。
    李月林   西南大学美术学院讲师   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编辑:
凡注明 “卓克艺术网” 字样的视频、图片或文字内容均属于本网站专稿,如需转载图片请保留“卓克艺术网”水印,转载文字内容请注明来源卓克艺术网,否则本网站将依据《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维护网络知识产权。
扫描二维码
手机浏览本页
定制独一无二
打造专属手机壳!
回到
顶部

客服电话:15956905057

©2005-2020 zhuokearts.com ICP皖ICP备09018606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