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境山水——韩朝水墨之现代性思考

处境山水——韩朝水墨之现代性思考

处境山水——韩朝水墨之现代性思考

日期:2014-07-21 16:23:06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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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郝青松

    论及山水,高峰巨掣,比肩林立,今日能有一点突破都是很难的。纵观历史,“笔墨当随时代”的道理颠扑不破,言明了一个“处境山水”的问题。每一个时代都面对不同的山水,山水之中有着不同人的处境,山水画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真实处境。因为真实的处境表达,山水画也就被不同的时间和风格区分出来,形成相对独立的艺术主张和艺术风格。观山水,亦是观处境。画山水,必是画处境。
    韩朝之水墨山水,即以当代处境入画,以立其意,言其声。
    现代中国处在古今之变的剧烈震荡中,面对西方和现代的焦虑无时不在。一切都在重组,重新洗牌。原有的笔墨和自然观念都受到冲击,改变着既定的艺术和历史认识,同时也孕育了新的艺术可能。那么,究竟什么是今天最大最重要的处境?
    无疑是现代性的问题。现代性彰显个体意志和自由民主精神,可圈可点,然而祛魅之后人的自我神化却使得现代性陷入了自我编织的工具理性牢笼,束缚着每一个现代处境中的人。海德格尔在《世界图像的时代》中,归纳了现代社会出现的五个根本现象:一是科学;二是机械技术:三是艺术进入美学的视界,成为体验的对象;四是人类活动被当作文化来理解和贯彻,文化成为文化政治;五是弃神。这些现代现象都把世界当成可以加工和预算的对象,从而使存在的诗意家园变得残缺不全,“在预先计算中,自然受到了摆置;在历史学的事后计算中,历史受到了摆置。自然和历史便成了说明表象的对象”。鲜活的自然和历史意识在现代技术和机械技和机械技术那里变成了可供加工的材料,不再有天地人神交融存在的呈现。
    现代性处境本身就是一个自我冲突的存在,传统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因此异化,颠覆了山水画的传统世界观。山水如何进入当代?这个问题自此成为一个梦魇,成为时代的焦虑。实质上,这是一个山水画如何面对现代性异化处境的问题,具体而言是山水画如何面对异化社会和自然的问题。
    能否真实面对眼前触目的处境,应该成为山水当代性的一个尺度,而当代性的实质是现代性。当代山水画依然处在现代性处境中,无法逃离,同构于当代艺术的现代性问题。
    韩朝山水的特别之处因此得以彰显。对现代性处境的思考和表达,使得他以鲜明的处境意识和处境语言与大多数只在笔墨和造型层面探求的山水画家拉开了距离。
    处境意识在于对异化社会和自然的独立思考。经过“愚公移山”和“人定胜天”式的自然开发和改造,自然山水的生态系统已经遭受了摧枯拉朽的破坏,国在山河破,只余下残山剩水,一片废墟。著名的自然风景则在物质主义的驱使下被包装成矫揉造作的人造景观,频繁遭受假日经济的人海蹂躏。人在其中,多是一个无关的过客或看客,自然也无法激起内心的审美与情感认同。“天人合一”只是一个遥远的神话了。
    究其原因,自然异化其实是社会异化,自然只是社会的表象。独立学者帅好在《大饥荒时代的中国画家》一文中谈到:“……画家笔下有美妙绝伦的人间仙境,1959年的中国江山却是国穷民恶”,“在画家的视觉、知觉、思觉里,那个年代饥荒从来没有存在过。在文学作品基础上,画家们配合宣传需要,伪造历史画卷”。在那个百年难遇的大饥荒年代,许多著名画家都选择了对现实处境的盲视,相反却创作了大量的“红色”山水,“昭示着1960年代山水画新兴美学趣味的崛起”。
    如此盲视现实社会和自然处境的艺术,缺失了最基本的处境意识,最终将只能是一片艺术废墟,在历史长河的淘汰中归于虚无。
    独立的处境意识,意味着对当下触目的异化现实感同身受。静观中国百年变革,传统儒家伦理社会已被撕裂至湮没无踪,激进主义政治波澜频起变动频发乃至无信,自由主义思想屡遭劫难后寄身市场化为肉身欲望。走投无路,报国无门,悲从中来,一声长叹!认真反思自身处境的艺术家,无不心生寒意。韩朝水墨山水从根底中透出的正是一股寒意,寒彻透骨,痛至心扉。
    山水有四时之态,人亦有四时之情。郭熙有言:“山水四时有异,观照也必有四时之分”,“真山水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处境因时而异,更因人而异。寒意悠长,历史中艺术家多画寒意山水以寄忧国忧民之思。如宋初李成,乃李唐王朝皇族后裔,有东山再起之心,但因家道中落、仕途不顺、兵灾人祸,最终心灰意冷,转而将自己的人生目标转移到绘画上,以求得内心平静。李成善画寒林枯枝,喜作平远险易之景,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评价曰“气象萧疏,烟林清旷”。范宽亦多作寒山之意,有《溪山行旅图》、《雪景寒林图》等传世,《宣和画谱》言其“卜居于终南、太华岩隈林麓之间,而览其云烟惨淡、风月阴霁难状之景,默与神遇,一寄于笔端之间,则千岩万壑,恍然如行山阴道中,虽盛暑中,凛凛然使人急欲挟扩也”。再如倪云林,一水两岸,平坡瘦竹,荒江小树,小桥寒林;淡墨枯笔,空漠寂寥,水中无舟,亭中无人。他自己曾说:“当世安复有人?”笔下不求形似,残山剩水,荒寒孤寂,萧疏澹泊之中,自有一种逸气。
    一如前人,韩朝此时此地感受到的寒意,主宰了他在山水中的情感向度,形成了他在当代山水创作中独有的处境意识。韩朝亦名“老寒”,想来必有深意。
    山水的现代转型,当至清初四僧起,尤其以石涛八大为著。晚明以来由西方渐至而来的现代性冲击从那时开始蔓延,我们又处在了一个古今之变的历史阶段,至今未止。四僧那时,即已产生了所谓现代性的焦虑,故张扬性情,激扬笔墨。韩朝今日继承的正是这一条文脉,如此看来,笔情墨趣、文化比较皆为表象,无不根植于艺术家设身处地的处境意识。
    韩朝山水因此远离了甜俗媚颜,亦无小桥流水人家,而是莽原之上,沟壑纵横,山际平远,天色无垠。他的画面简至山体平面、立面,寒树孑立,静寂无声,绝无人迹。没有近景,亦无远山,一丘横亘,硬生生把视线拉回到中景,强迫性地把伤痕处境裸露出来。天空中竟然干净到没有一丝云彩,彻底断绝了任何的诗意念想。
    因此,韩朝山水亦有着鲜明的处境语言。论及丘壑之境,韩朝营造了与自我心境同构的自然寒山境界,然而那一种安静到无风无声以至令人绝望的死寂之中,却以鲜活的笔墨激荡起一腔情愫。在水墨现代性的初始,石涛、八大、扬州画派等艺术家即将深刻的现代处境意识注入笔墨书写,激发了水墨的表现语言变革。
    韩朝山水还受到西方现代艺术语言的直接影响。这一代青年山水画家已不同于传统研习方式的画家。学院式的美术教育,以西法为基础,青年艺术家更是比较认同现代绘画语言。韩朝虽为山水画家,但对现代艺术形式念念不忘,并且考入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随刘巨德先生攻读博士学位。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早年曾聚集了庞熏琹、吴冠中等中国现代艺术的先行者,在形式绘画方面成就卓著。刘巨德为吴冠中高徒,现在他又向后辈传递了形式绘画的新传统。韩朝对此认真体会和吸收,用于山水画的笔墨创造,赋予笔墨以现代形态和意义。
    近观韩朝山水,笔墨犹如一个个精灵,从丘壑的结构和形体中独立出来,自成生命,奔跑跃动,呼声应气。一个个火种,一团团火焰,水墨氤氲中竟燃烧起来,翻覆纵肆,熊熊不止。
    这种现代性的实践精神与西方道成肉身的宗教精神一脉相承,迥然有别于传统道释逍遥淡泊的世界观。经过现代性洗礼的当代艺术家,潜意识中早已处在现代处境的语境,纵然不曾主动寻求,笔墨行处,性情和焦虑也必然会释放出来。
    回望历史,高山仰止。当代山水,任重道远。固然须有传统文脉与笔墨滋养,但崇山峻岭横亘在路上,似乎成为水墨山水前行的先天障碍。还有古今中西文化比较与融合的多重辩证关系,往往也会牵制艺术思考,使其莫衷一是,而非形成助力。实质上,在古今之变的趋势中来看,中西之别就不是问题。而在当代艺术中,今日处境又更重于传统文化的分量,山水概莫能外。当代山水画更应是当代处境中的当代艺术中的当代山水画,是具有现代性思考的当代山水画。
    韩朝游学多年至清华博士,任教于京城高校,实践与理论双修,是一位思想型的艺术家。于他而言,笔墨不仅是形式,还是文化,更是处境中的存在。放在现代性和当代艺术处境下的中国画——水墨画——山水画,不仅能找到自身在当代语境的合法性,更能有效参与世界艺术的交流和对话。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认为,处境山水是一种社会景观。韩朝水墨山水带来的这种启示如能成为公共意识,当代山水必然柳暗花明。
    (文章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后,天津美术学院教师,艺术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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