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贵州文化人 “艺术是真的,艺术界是假的” ——八十岁画家蒲国昌的革新

聚焦贵州文化人 “艺术是真的,艺术界是假的” ——八十岁画家蒲国昌的革新

聚焦贵州文化人 “艺术是真的,艺术界是假的” ——八十岁画家蒲国昌的革新

日期:2015-04-13 17:13:01 来源:卓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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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国昌作品

蜡染《生命系列》

蒲老总是“酷酷”的。

纸本水墨《天籁》

纸本水墨《蚊子系列》

  ★人物名片

  蒲国昌,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毕业,师从黄永玉、李桦、王式廓等艺术大家,现为贵州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曾12次参加全国美展等全国展,作品被选送美、苏、日、加等多国展出,在美国、台北、北京、南京等地个人展。本人和作品被编入《中国当代美术史》《中国现代美术全集》《中国当代美术图鉴1979-1999》《中国版画百年》《现代水墨二十年》等三十余种重要史论文献,出有四本个人集。

  冬日出生的艺术大家蒲国昌先生,刚刚过完一个舒心的八十岁生日。他的众多弟子带着各具风格的艺术作品,从全国各地赶来祝寿。蒲老的生日派对,也就成了一场名为“八十了——蒲国昌和他的学生们”的师生画聚会。

  在被水墨画、油画、版画、摄影、新媒体、装置等多个艺术门类包围的派对空间里,蒲老趁兴扭起了有着上世纪八十年代节奏与气息的迪斯科,一双尖尖亮亮的皮鞋晃动着,老夫聊发少年狂。

  “艺术上要干的事还有那么一大堆,老了怎么行?不准老!”蒲老说他还没有时间去老。师生画聚会那天,他拿出了最新艺术阶段的水墨画作品,画的是体量巨大的蚊子,有着细细的被拉长的脚。这已是他艺术生涯中第四个阶段的作品了。

  赞同儿子学画画,不希望孙子学画画

  在“八十了”诸弟子以画相聚前不久,蒲老送走了最后两位研究生学生,“这是最后一批,以后不带学生了。”位于贵州大学艺术学院的“蒲国昌工作室”,不久以后也将搬空。

  从2002年带第一批研究生开始,蒲老一共教了二十余名研究生;如果从1978年贵州艺校(现贵州大学艺术学院)恢复招生、迎来第一批艺术生算起,他带的学生已不可计数。

  “我早些年间带的那些学生们,真的是好学。”蒲老回忆说,上世纪八十年代,王华祥、周吉荣、余陈这些学生,一天到晚就是写生画画,“大家晚上就到我家谈艺术,跳迪斯科,相互做模特。”他还记得他的两个学生在一起谈恋爱的场景,“晚上,空荡荡的教室亮着灯,这两个人就在里面画画,一个在教室这头画,一个在教室另一头画。”

  年过五十的王华祥已是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版画系第三工作室主任。“在贵州艺校求学的四年间,我们师生对待艺术的热情可以用如火如荼来形容。之前整整十年,老师们没有学生可教,一身的武艺得不到施展;有了学生,就仿佛干柴碰上了烈火,一点就着。”他说,蒲老师的学生中,虽然走的艺术道路、风格都不一样,但来自老师的艺术基因是无法抹掉的,“蒲老师不仅是艺术家,还是教育家。”

  蒲老说,他的教学理念,在培养儿子蒲菱身上得到了体现。蒲菱的感受是:“父亲尊重个体,尊重个性,我十几岁才开始学画,但没有受到成人固有思维的禁锢和摧残,这让我今天在看问题的角度和思考方式上都和别人不太一样。”

  无怪乎在大家喜欢说“甘为某某大师门下走狗”的时候,蒲国昌却说“甘为蒲米一门下走狗”。蒲米一是他的孙儿,当年才四、五岁,充满童心和童真,“我向他学习看世界的直接与单纯。”蒲老笑着说。蒲菱的话却颇有意味,他说“父亲本人就单纯善良,像个孩子。”

  六十岁时,有了多年教学经验的蒲国昌悟出了一个道理——教学之门与艺术之门是相通的。“在艺术中领悟教学之道,在教学中不断发展和丰富了我的艺术思维,互促互动。”说着说着,蒲老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来,他教学教得有些伤心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生越来越不好学了。“但我这不是怪他们。”他说,现在的艺术氛围,讲究的是在艺术之外下功夫,组圈子、搞关系、会炒作才可以获得“成功”,在艺术之内下功夫反而是得不到认可的。“学生们看看老师的现状,再看看社会的现实,能强求他们怎么样不怎么样呢?”

  蒲国昌留在了“艺术不是请客吃饭,全看作品”的年代里,依旧是“画完就压箱底”,换来的是“上世纪后十年与新世纪头十年间,在艺术界的沉寂与失语”。蒲老说时代变了,他不希望他的孙子学画画。蒲米一今年十多岁了,当年的蒲菱便是在这个年龄开始学画的。

  两次“沉寂”,两次“被发现”

  除去此次“八十了”师生画展,这两年来蒲国昌好事频频。先是2013年9月,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大型文献画册《蒲国昌》,并在北京798艺术区“圣之空间”举办由鲁虹策展的“新物象——蒲国昌作品展”;当年12月,贵阳美术馆举办了由管郁达策展“形象的回归——蒲国昌1993——2013个人水墨作品”。次年2月受邀参加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时间节点——中国1980年代水墨景观”,并作为个案展出;同年作为个案画家,参加年中国文联在中国美术馆主办“多彩贵州——中国美术作品展”。

  只是这两年间亮相的作品,多已在之前的二十余年间画好。蒲国昌将这二十年,称之为“灰梦”。“我常常做同一个梦,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满是灰色的建筑、灰色的人,全都面目不清,路上连车站牌、指示牌也看不到,问路,人家也不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就这样在惊恐中醒来。”

  醒来后的蒲国昌同样找不到艺术的出路。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走官路子”和“走商路子”逐渐成为国内艺术家获得“成功”的“终南捷径”。“我不善交际,见到官就躲,人际关系这门课考零分;我不喜欢重复自己,画风发展变化太快,画商不认可,因为不知道炒我哪一种类型的作品;艺术批评家看我上一件作品和下一件不一样,也很茫然,不知该用怎样的理论来言说。这样一来,我被看成了异类,彻底的沉寂、失语了。”

  蒲国昌很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他觉得“问题”不在于他不会迎合,“也有台湾画商出大价钱承包我的画,前提是要求我保持画傩戏系列的画风。”不想无创造性地停留在某一艺术阶段的他一口回绝了。他说“他死脑筋的相信艺术是真的,艺术界是假的。”

  二十年的沉寂,于蒲国昌而言不是第一次。1959年,从中央美术学院蒲国昌带着“右派”的帽子来到了贵州。临别前,老同学给他“算命”说,“你很单纯,在学校这是优点,到社会是个很大的缺点。”

  到贵州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法画画了。“我受的是西方的美术教育,审美基点在北方,高、大、壮、铁疙瘩的北方农民才入画,怎么也不喜欢矮、小、瘦、水分头的贵州农民。”时间让蒲国昌开始喜欢吃“折耳根”,觉得贵州农民给人一种温馨的幽默感:“一群汉子,骑着像驴一样又矮又小的马,一本正经的赛马;姑娘们披挂着重大几十斤重的银饰,高贵矜持;水分头的小伙子使劲吹着芦笙,一吹就是几小时几天……”新的审美基点开始生成,蒲国昌说自己“活过来了,创作也就有了新生命”。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在“蒲国昌艺术年表”上,留下了足足二十年的空白。这期间,蒲国昌有作品、无展出、受批判,结婚生子。

  二十年后的1979年,蒲国昌积累的具有贵州风情的作品逐一浮出水面。开始时,蒲国昌给人突然“冒出来”的惊喜,随后当之无愧的成了艺术史上“贵州现象”的主力干将之一。“那段时间真是活得没心没肺,我们几个常常在尹光中所在的小学楼上讨论艺术,跳迪斯科,跳完了在地上打滚;老婆说我经常睡觉做梦笑出声来。”这以后,便是蒲国昌又一轮二十年的沉寂,做着同一个逃不脱的“灰梦”,自生自灭。

  “近两年,我有一种被重新发现、被重新认可了的感觉。”蒲老说。说这话时,他踏上新的艺术征途已经两年了。他半笑着说,“下一次何时被发现,或许我这一生是看不到了。”

  ★对话蒲国昌

  艺术史只关注转折,不关注延续

  ■讨厌成熟,每幅作品都是新的开始

  记者:纵观您的艺术历程,您早年攻版画、学篆刻,和“木石”打交道,后来怎么转向“水墨”了?

  蒲国昌:这和我的性格有关。要知道,做版画有很多枯燥的劳动,工艺过程长。而我却是一个创作思维变化很快的人,经常一幅作品还没完成,就已经开始想另一幅了。版画创作已经无法及时地记录我的想法了。而我又是一个很神经质的人,线条常常会随着我的心境变化。这样一来,水墨更适合我的个性,有所想很快就能在宣纸上记录在案。

  其实,我们当年版画专业也有中国画课,我也学过水墨创作。记得我最早的一幅作品是1976年画的。真正决定坚持当代水墨画的创作,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当时,大量的西方当代艺术涌进国内,艺术界也开始关注西方当代艺术。我认为我们应该学习当代艺术,但不能完全照搬,更不能否定中国传统艺术,只有在中国传统艺术上延伸出来的当代艺术,才是符合我们创作实际的,而当代水墨正好满足了这一要求。

  综上,我主要精力放在水墨画上了。

  记者:您的想法变化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水墨画,但你的水墨画画风也变化很快?

  蒲国昌:画风确实变化快,但这确实是我内心的一种需求、一种渴望。我作一幅新画的时候,假如没有新的东西注入,我是画不下去的,我会感到厌烦。找到了新的东西,才能继续画下去。

  对我而言,似乎每幅作品都是在开始。我讨厌“成熟”,我喜欢一种风格成熟之前的不断求索的热情与好奇,它的生机勃勃、不确定性,留给人们无穷的遐想。让艺术家对自己的“下一张”由期待而产生巨大摄人心魄的激动,这正是艺术深刻内涵之所在。那些所谓成熟的画家,他们的艺术生命早就停止了,他们只是简单地重复自己甚至别人,就像机器印钞票似的生产着可以卖钱的画。

  “成熟”是商业的需要,商业要商标、要品牌,以便于画商炒作,这就使得一些二、三十岁的画家千方百计找一种受市场青睐的样式,就此“成熟”了,却也成了印钞机。

  我信奉这一论断:艺术史只关注转折,不关注延续。

  记者:似乎您这一辈的艺术家,艺术追求都是进美术史?

  蒲国昌:这或许注定我们这一代艺术家就是个悲剧。现在的艺术家有更多的选择,活得洒脱得多。

  ■寻找区别南、北方审美的“阴刚之美”

  记者:您是在四川出生,在北京受教育,最后落户贵州。怎么看待这三地对您作品的影响?

  蒲国昌:在北京读书期间,我受到了几位老师的影响。写实技术上,得到了素描大家李斛的教益;艺术语言和革新的追求上,受黄永玉先生的影响。黄先生吃“杂粮”的胃口对我影响很大,我也成了“杂食动物”,吃“杂食”为我以后的作品摆脱“学院气”打下了基础。

  北方有一股阳刚之美,但凡看过京剧的人就能感受到这一点。四川和贵州离得很近,但艺术气息却不同。川剧中的人物和情节,常常带着诡异的气息;贵州则带着憨厚的野性气息。同样是龙,贵州龙像肉虫虫,全然不同于张牙舞爪的汉族的龙。

  就我而言,我是在北方的“阳刚之美”和南方的“阴柔之美”中,找到一种属于四川和贵州的“阴刚之美”,和北方、南方的审美气息区别开来。

  记者:那您是怎样摆脱“学院气”的?

  蒲国昌:我们知道,历代的中国画,都是把“书卷气”作为金科玉律的,并用它为标准品评高下。齐白石不一样,他把他作为一个木匠的气质和他的民间艺术禀赋揉进了中国画中,在某种程度上改编了中国画不食人间烟火的格局。

  白石老人给了很大的启示,我的探索也是从改变中国画的气质与格局着眼的。恰好,生我的故乡四川,与我的第二故乡贵州就有一股独特的民间泥土气。专家同行也早早的看到,这股乡土的味儿恰恰是传统与现代艺术的交汇点。当年,贵州一批艺术家都傻乎乎的走乡土的现代艺术路子,最终成就了“贵州现象”。

  ★众人眼中的他

  闻立鹏(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蒲国昌的画是他发自内心的东西。艺术有非常深的根。民间古老的艺术是整个艺术的根源,蒲国昌抓住了西南的根,贵州的根,这是他艺术的基础。

  高岭(艺术评论家):蒲国昌是一个重视自己内心感受的艺术家。他是一个内心非常自由、洒脱的人,通过自己来衡量、观察、表现这个世界,不再被年轻时候严格的学院派所束缚,不拘一格。他通过每一个关节和神经甚至每个细胞来感知这个世界。研究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整地描述他的艺术。

  田世信(著名雕塑家):蒲国昌一直在革新,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东西。他不停地工作,不停寻找心里面需要的东西。近些年他的作品文人的东西更多了,这说明他的心更静了。

  张建建(艺术评论家):蒲国昌是自己证明自己。他有自己非常独立的诗学理论和艺术逻辑,这个是需要别人重新发现的。蒲先生是头脑清醒、情绪敏感、意志坚强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呈现出的匪夷所思的神秘感,我认为他既是一个独立的神经质的艺术家,也是一个头脑非常清楚的艺术思想家。

  王林(艺术评论家):传统文人画在今天已是一个自我封闭的保留系统,对于真实的现实中人,只是旧日梦境,过时的士大夫理想和文化优越感。蒲国昌入手水墨画就反其道而行之,走了一条由民俗化至现实化的道路。

  ★记者手记

  他的自画像是一只大蚊子

  在“蒲国昌工作室”见到蒲老,他带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这双皮手套的“曝光率”很高,常常在蒲老的一些老照片中,与厚围巾一同现身。握手时,蒲老的温润有劲,不似八十岁的手。蒲国昌很爱惜他拿画笔的手。

  或许,蒲国昌的手是除了他的心之外,最“年轻”的器官了。心手相应,他的画也一直保持着年轻的劲儿,永不老去。

  在蒲老工作室,迎面的创作墙上挂着最新的两幅作品,都是体量巨大的大蚊子,一个个顶天立地,人是没法摁死的,但人要是被这蚊子叮一口,一定会有“切肤之痛”。著名评论家王林、管郁达一看到这蚊子,就对蒲国昌说:“这是你的自画像吧?”蒲国昌的微信头像,也还真是只大蚊子。

  蒲老也画猫,他说他喜欢画很凶的猫,不可爱也不萌,没法被人当宠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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