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形得意写精神──秦胜水的牛画艺术

   左庄伟：作者：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荣获中国美术家协会授予“卓有成就的美术史论家”荣誉
   勤奋好学的秦胜水从清华大学美学院当代艺术研究生班毕业又走进周韶华的水墨高研班。他对艺术创造的追求就像他笔下的黄牛，在艺术的园地里，不停蹄的耕耘，在艺术成就中尤以牛画艺术出众，名著一方，饮誉社会。
   在中国绘画史上屡见以擅画某一题材而著名画坛的画家，画马的自唐有韩干，尔后代有高手，宋有李公麟，元有任仁发，近代有徐悲鸿；以画竹名史的宋有文与可，元有李衎，还有“力能与文相抗衡”的柯九思，清有郑板板；画牛的远推唐人韩滉，近举李可染，而今徽人秦胜水也是牛画高手，前人画牛以形写神，力求形神兼备，胜水画牛神胜形，遗貌取牛神。
   画家选择创作题材始出于自己的哲学观、美学术和艺术观。民族的文化精神是根本，我们的民族自古信奉“天人合一”观，如庄子云：“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在画家的心目中自然就是我，我就是自然，选择什么样的题材作为自己艺术的表现对象，看它是否最能充分表现自己的社会理想，美学理想和思想感情，所择物象只是自己的精神载体或符号，也就是说画家在现实生活中触及某种自然物顿生情意，欲借景以抒发情意，这就走进艺术创作过程。胜水在现实生活中对牛的精神品格有着深刻的认识和理解，借牛的形象创造来传达自己的社会理想，美学理想和思想感情。
   胜水画牛是为牛的精神所感动，我们的民族是农耕定居生存发展起来伟大民族，农耕社会里的生产力主要是牛马，被视为定国安邦之根本，因此牛马在我们国家物质和精神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和意义，被视为神物崇敬，胜水选择牛为自己的艺术创作题材就是借牛来表现、展示宣扬牛的精神品格，即使我们的国家已迈进现代工业文明社会，在社会发展中人们仍然需要有牛的精神、气质和品格，任劳任怨，默默耕耘于自己从事的领域，荣辱不惊，无私奉献，终其一生。我欣赏胜水画的牛，在于画和对牛精神的解读，他的作品形象创造很感人，也很契合我的美学观和思想感情，符合我的心灵追求。我的属相是牛，一生以牛为精神楷模，默默奉献，耕耘于艺海、不追求回报、自治一方印为“食草牛”。我推举胜水画的牛，为民族塑造牛形象，弘扬精神，我们的民族要实现复兴梦想，必须要有牛的精神，这在世界上才能真正的“牛”。
   胜水画牛经历三个阶段，起始重写形兼传神，力求形神兼备，画法多用工写结合，注重牛的自然形态创造，大多画出生活中的牛；随着对牛的发掘和自己对牛的精神品质的认识加深，充满情感的去画牛、写牛的自然形态已不能充分表现自己的情和意，进而用逛放的笔墨抒写奔放的牛形、牛态，始由以形写神、形神兼备，走向“遗貌取神”境界，这时期他所作的牛，神色于形，如今他更进一步以大写意的笔墨，突破自然形态的束缚，大胆的表现奔放不羁的牛形象，画中用笔用墨用水都为传情达意所使，痛快淋漓，表现出一种不可抑制的激情，画面走向忘形得意的更高境界，牛的形在似与不似中展现，将具象与抽象融于一体，又实现了一个新的飞跃──符号式的精神形象创造，当然这种画法难为一般观众所理解，因为一般观赏者往往以生活中的真实牛形象要求画中艺术形象，以符合生活中牛形象为标准衡量画中艺术形象高低，其实宋人欧阳修早就说过“忘形得意知者寡”之先见、高见。如同书法中的逛草体，有几位观赏者能说得呢？
   胜水的大写意牛画用笔时有逛草之笔法，中国绘画的民族性根本在笔墨和水，在画中笔生骨气墨生韵致。画家重用笔，根植于以书法入画法，在中国画中的艺术语言，用线本以书与画同源之理。用书法入画法始于公元五世纪的南北朝时代，南朝（宋）画家陆探微，他的画法用线把东汉张芝的草书体势运用到自己的造型画法中，而南朝（梁）的画家张儒林却吸收了东晋女书家卫夫人《笔阵图》中的用笔法，已有点、曳、斫、拂的变化，尔后历代文人画家无不遵此道，以书法入画继承发扬光大，所以史上大画家皆大书家，工画者必工书已成为玉律。宋人苏东坡、元人赵孟頫、明人文征明、清人郑板桥、近人齐白石皆是也，如今我们仍然倡导画家重书法功力，以书法入画法，承继我民族绘画这一宗法根本，胜水作画正是力求继承这以书法入画塑造牛的形象。
   胜水画牛基本语言是水墨，其生动既在奔放的笔墨，更重要的是在用水。水墨画是水为首，但在一般画家的作画实践中将水仅作为调和墨色媒介物看待，限于画法层面，其实水的地位价值应与笔墨同等，应提高到画理高度对待，水是宇宙的生命，也是水墨画之生命，水用的好画中就充满生命的气息，所以画的意境深浅高低在用水。古人云：用笔易，用墨难，用墨易，用水难。水是水墨画的根本语言，谢赫的六法之首是“气韵生动”，而气韵生动全从水出，胜水的牛画极具气韵生动之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