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的寂寞——谢海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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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的寂寞——谢海小记

日期:2017-09-09 11:44:15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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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斯继东

    吴玄说,你来写谢海吧。
    在电话里稀里糊涂我就答应了。
    才一答应便后悔:这个谢海,怎么写?
    碰上那段时间单位活计忙,很快我也就忘了这岔事。直到责编李璐跟我联系,商量哪期用稿,截稿日期什么的,我才发觉,这事是真的。随着截稿日期日日临近,我感觉压力山大。
    是啊,这个谢海,怎么写啊?
    谢海让我觉得难写,主要有两点。其一是谢海的复杂身份。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画家,我相信这会让我们码字的好对付得多。而谢海不是,除了画家,谢海还同时是一个编辑,一个策展人,一个美术评论家。作为资深编辑,谢海已经在《美术报》工作了近二十年,目前任《美术天地》总策划、《美术报》总编辑助理兼新闻评论部主任。作为著名美术评论家,谢海文风简洁犀利,开一时之风气,年纪轻轻便在美术理论界得了个“谢氏白话”的美名。作为一个腕级的策展人,大江南北,只要有重大书画艺术展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他那精瘦而充满活力的身影。这多重身份叠加在同一个人身上,除了让人惊羡,还产生了多 棱镜的效应。不管从那个方向砍杀过去,回应你的都是亮锃锃的反光。作为评说者,你会顿生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
    让我心怯的第二个原因是,我跟谢海不熟。不够熟。白石老人说,画贵在似与不似之间。写印象记也一样,得在熟与不熟之间,写起来才有意思。半生不熟,瞎写胡扯,当然不成。太了解也不好吗?也不好,烂熟的肉没嚼头。另外,你还得小心翼翼地规避些什么——并不是所有好看的事都能拿出来写的,对不对?
    碰见谢海是在去年十月的满觉陇,《西湖》搞活动。到了才知道,活动的头衔叫“你画我写”,除了一帮子作家,吴玄同时还邀了一帮子画家。作家们都在下午陆续到了,到饭点进包厢落座。打情骂俏间,另一队人马就风风火火闯了起来。一个男的带了四五个女的。同时带进来的还有一大堆酒。白的红的黄的。看得出来,吴玄跟他们都很熟。宾主分头介绍一遍,酒席就闹闹腾腾地开了。我那天喝的白酒,后来不知不觉又喝高了。那个带了女画家来的男人就是谢海。精瘦,寡言,眼睛小而有神,像养了食客三千的孟尝君,气场强大,却得体地收敛着。因为没挨一块,加上美女多,我并不记得跟谢海说过什么。在“断片”之前,我倒是听吴玄说了作家画家一对一自由组合的话,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皮条客。
    所以,我跟谢海见了一面,其实等于没见,虽然那一天的满觉陇很美好。
    李璐同学在电话里深表同情,但同情跟按时交稿似乎并不矛盾。
    我硬着头皮联系了吴玄,希望找一些谢海的资料。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天下午,谢海带着助手让画家顾晶晶领路直接从杭州杀到了嵊州。那天算不上是个见面的好日子,接到电话时,我正在医院陪女儿打吊针,当天晚上也已安排了另外一个酒局。而谢海当晚还得赶回杭州,因为第二天山东有个重要的美术展事等着他。
    又是满汤汤一桌子的人。成份更为复杂。
    时不时响起的手机铃声。
    冷不丁伸过来的酒杯。
    但我和谢海到底还是挨着坐到了一起。
    某天早晨,我打开了助手小吕发给我的文件包,带着狐疑开始读谢海的画。
    仿佛一滴墨不小心落入宣纸,却在我的内心深处慢慢地“洇”开了。一幅又一幅,我感觉自己变成了暗房里正在“定影”的旧式摄影师,而那些画就是浸泡在大苏打溶液中的底片,某个影像正在一点一点地显形、固化,变得越来越清晰——
    呵,那是另一个谢海。另一个寂寞的谢二郎。
    我看到的谢海的作品大致有三类:传统折枝、瓶花组合和现代水墨。
    看谢海“致敬齐白石”的传统折枝花卉系列,我也会惊叹于其笔墨的灵动飞扬、布白的浑然天成、机趣的少年老成和意韵的悠远绵长。但惊叹之余,我会想,与其说谢海在死磕齐白石,不如说他在死磕自己,死磕那些喝彩又喝不到点子上的受众,死磕他头上“资深编辑、著名美术评论家、腕级策展人”的帽子。
    而谢海自称为“画我心深处”的现代水墨,则从向传统致敬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黑漆漆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墨涂涂”消解了线条和笔墨,也消解了留白和意象,留下的是吞噬一切的艺术观念和现代人困兽犹斗的精神隐喻,那么,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嗑”呢?
    在我印象里,当代画家中学院派的中国画画家是内心特别煎熬的一拨人。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写意与观念一直拉锯似的在他们大脑中枢日日夜夜争斗不息。不知道我这样解读谢海的“死嗑”和另一种“死嗑”是否错了。
    不管怎样,让我真正会心的是谢海那类瓶花组合系列。平湖秋月,好天气有好心情,异地恋,私房小花,玻璃樽,不是每个灿烂都拥有春天,等等。在不经意间,画面忽然获得了某种奇妙的平衡。近处是案、桌,或者窗台,远处是湖、天空、墙,或者干脆就是虚无,而在他们中间,无一例外地都是瓶罐杯缸这样一些瓷质或玻璃的器具。器具里或插了花草,或放了水果,或者没插花也没放水果。但不管有或没有,瓶罐杯缸里都若有若无地盛了水,似乎没有一只器皿是真正空着的。人世远近中,花影有无间。云在青天水在瓶,海画花花花似海。就在这远近、有无、虚实和似与不似之间,那拉锯的双方都消失了,甚至握手言欢了。我听见谢海放下笔,叹息了一句:死嗑什么呢,莫若求之心。这个时候的谢海是寂寞的,又是自足的。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古往今来,中国文人骚客念兹在兹、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唯有寂寞。我手写我心,心即寂寞。更多的人喜欢把寂寞替换成孤独。我觉得不行。因为寂寞是中国的,而孤独只是舶来品,他们的区别不仅仅是月季和玫瑰的区别。
那些事当然也得有人去做,而他谢海机缘巧合就干上了,所以,他策划组织了一个又一个艺术活动,他参加了一场又一场艺术研讨会,他编辑了一套又一套系列美术出版物。说实在,他干得不赖,风生水起,有口皆碑。但问题是,他内心真正想做的事,还是回到画室——看他那些瓶瓶罐罐。一直看一直看,一边看一边清空,直到把瓶罐看成自己看成虚无,把自己清空成一张吃墨的老宣纸,最后庄生梦蝶似地落上“古林之侍生”、“西风堂”或者“谢二郎”的款。
    谢海还有个闲章“不在画室就在去画室的路上”。谢海没有微信,不会开车,接他电话的大多是他的助手。谢海很忙,但他泡在画室里的时间却比一般画家都多。作家魏微曾经臆想过谢海在公交车上的情状:“我能想像他坐公交车时的样子,把头靠着窗口,小眼睛一眨一眨的,他看着蓝天白云,某一瞬间,他一定以为他身上像长了翅膀,那是一种飞翔的感觉,也是彻底自由的感觉。偶尔,他的眼睛里会落进来几棵树、很多人、高楼大厦、万丈红尘……不知为什么,我总以为公交车上的谢海才是真实的谢海,这一刻,他安静,孤独,惬意,或许很骄傲自己身上还有朴素的一面……我想此时的他一定会生出某种优越感,身处人群,打量人群,不拘是开豪车的,骑自行车的,坐公交车的……他知道他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所有人都挣扎、呼号于物欲的洪流里,唯有他一旁看着,知道自己是这时代的极少数人。”我想,那时的谢海一定是在回画室的路上。他终于摆脱江湖的恩怨浮华和红尘的千娇百媚,回到了他的画室,那是杂乱无章式的井井有条。
    万籁俱寂,月光洞穿千古,那条寂寞的小花蛇又从他的骨头深处钻了出来,他不得不又一次铺开了宣纸——画物即画已,我写谢海其实也是在写自己。
    我觉得,我和谢海的交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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