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歌撰于武汉大学文学院
——張此潛先生小記
張伯此潛先生,家嚴之苔岑契友也。余得幸於此,少與先生識,屢拜嘉府,頻訪丹青。幼承殷殷長者意,常以自勉;閒時久味先生畫,啟吾愚心。恭聞先生近作付梓,誠弘美賞心之樂事也,謹作文以記。
先生相城人也,號望稼樓人。性嗜酒,樂交遊,抱竹林之長風,會南北之高朋。敦樸親切,不拘小節,有蟠腹慈眉、常開笑口,或拍手戲曰:“此必大肚羅漢矣!”嘗食玄衣督郵,臥其案旁,未知年歲。一旦酒酣,伯入室尋之,高呼“老友”,同榻醉眠。其性其情,真取弗羈,蓋自然之所率也。
先生幼好書畫,志其所志,锺其所锺,乘變化而易彩,潛動靜而揮墨。筆、力、氣、意,若其天放;神、形、味、境,似得道鈞。佇靈素以妙形容,脫畦封而存高古。流水采采幽荷隱,遠春蓬蓬盛世歌,纤穠枯淡將不盡,與古為新識愈真。木壺載酒眠歲華,汀滿晴雪契同塵,著手春成別生面,斯畫斯境同道心。司空氏有“俯拾即是,不取諸鄰”語,蓋言詩重自然,花鳥魚蟲俱是佳境,冬夏晴雨皆入詩騷。先生為畫,亦如是也。
先生躬踐水墨,新之以重彩,繼之以黑白,深味傳統韻髓,愈重文化弘揚。予習業墳典、頗耽書卷,伯喜,常以恒心、勤奮二事勉之。伯以畫壇事適歐洲,購得莎翁管筆,歸來贈余,寄之厚望。予淺學疏才,雖難效先生覆硯田涸墨海之力,亦當存窮經禿筆之志。今念及此,猶感伯之諄切,時自勉也。伯結廬南山,常有慕雅羨畫者造訪,皆親厚待之,不吝指點,其惜才樂教之心,大抵如是。
藝美者,曰“神”曰“意”;德馨者,曰“誠”曰“真”。先生以丹青得神意,以性情得誠真,其風成而不輟開拓意,其名立而久存故交恩。遇斯人也,非吾等之幸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