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资1.4亿，2000多件珍贵藏品，这个私人美术馆永久免费开放

今天，洛杉矶弗里兹艺博会如期开幕，艺术圈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这座刚刚经历过火灾的城市。
展会同期最受关注的展览之一，是布罗德美术馆（The Broad）举办的博伊斯个展以及与展览相呼应的“社会森林”项目。上百棵树木被种植在洛杉矶的森林、原住民社区，这个原本期望恢复自然环境和传统原住民文化的项目，在火灾后有了重建家园的新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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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布罗德和埃迪丝·布罗德
图源：Eli and Edythe Broad Foundation

“社会森林”活动现场
布罗德美术馆由埃利·布罗德（Eli Broad, 1993-2021）和太太埃迪斯（Edythe Broad）一起创立。这是一位被誉为“洛杉矶美第奇”的传奇人物，洛杉矶的几大美术馆、地标迪士尼音乐厅的建设几乎都离不开他的的捐赠和助力——他曾为洛杉矶的文化艺术捐出近10亿美元，一直想把洛杉矶打造成下一个当代艺术中心，尽管他已去世，但布罗德美术馆依旧延续着他的这一梦想。


上：杰夫･昆斯的作品在常设展览中展出
下：草间弥生，无限镜屋，2013
美术馆拥有2000多件1950年代以来重磅的作品，巴斯奎特、杰夫･昆斯、辛迪･舍曼等艺术家的代表作，以及草间弥生的镜厅都位列其中。笼罩在面纱一般的独特造型，更让它吸睛无数。
布罗德美术馆自开幕以来就一直对公众免费开放，当观众走进它，“掀开”面纱的那一刻，便能感受到它的不同寻常。
编辑：李凝玉
责编：邓凯蕾



建筑外观
图源：DEZEEN
布罗德美术馆（The Broad）位于洛杉矶市中心，与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设计的迪士尼音乐厅（Dsiney Concert Hall）相邻，又与矶崎新设计的MOCA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隔街相望。在这个艺术氛围爆棚的街区，布罗德美术馆依旧是网红般的存在。
这座耗资1.4亿的美术馆，2015年一经面世就引发关注，每年接待约90万名游客，可以说相当火爆。
吸睛的外立面白色的孔洞，让它看上去像是包裹在面纱里的盒子。当地人戏称它是“奶酪粉碎机”、“塑料泡泡纸”。

建筑外立面的凹槽
图源：DEZEEN
 布罗德美术馆的洞穴式楼梯
‍‍图源：佳士得&布罗德美术馆
蜂窝状外观由2500块玻璃纤维增强混凝土板制成。设计师使用参数化建模来生成这些孔洞。在“面纱”的中间，有个凹进去的洞，如同爱丽丝仙境中出现的“兔子洞”展露出美术馆内部一角，充满神秘感。
“我们想做的是建造一个多孔立面，将街道和美术馆连接起来，你可以看到里面，美术馆的参观者也可以看到外面。”建筑师是来自建筑事务所Diller Scofidio + Renfro的伊丽莎白·迪勒 (Elizabeth Diller)在接受采访时曾说到。这一建筑事务所的另一个代表作是著名的纽约高线公园。

洞穴式的楼梯
图源：DEZEEN

辛迪·舍曼个展“Imitation of Life”
布罗德美术馆，2016
掀起“面纱”的一角，观众走入美术馆，在大厅，引入眼帘却是一个高迪风格的混凝土洞穴，它和极简的建筑形成强烈反差。人们乘坐长达32米的自动扶梯进入洞穴，像是走入一个时空隧道，到达顶层3楼的展厅。


上：展厅现场
下：草间弥生，无限镜屋
展厅里没有打光，全靠自然光，318个孔洞成为天窗。每个孔洞的形状、边线的倾斜都是经过建筑师精心设计的，让光线不会直射在作品上，呈现为一种自然的漫反射。整个4千多平方米的空间没有隔断，给了不同展览搭建展陈的空间。
常设展览中，杰夫·昆斯的《郁金香》《气球狗》被放置在展厅中央。草间弥生著名的“无限镜屋”系列营造出魔幻的氛围，是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

馆藏库房
图源：佳士得&布罗德美术馆
逛完展览，观众感觉似乎跳过了什么，为什么没有2楼？
顺着楼梯走出来，人们才发现了玄机，混凝土的洞穴上出现了孔洞，透过这些洞，观众可以看到隐藏在展厅下的库房，整齐的推拉架里保存着上千个藏品，像是观展后的彩蛋。有时还能看到工作人员在其中研究和修复作品。
“因为美术馆要求有大量的存储空间，容纳2000多件作品，这实际上意味着在一个本应吸引公众的场地上建造一个大仓库。我们试图将这个不利因素转化为优势，将库房抬离地面，开辟出入口大厅，常作为配角的库房在这里成为了焦点。”建筑师迪勒说。
在布罗德美术馆看展像是一次探险，美术馆自建立以来都是免费开放，欢迎更多人加入这场艺术奇遇。
新扩建部分建筑效果图
图源：Diller Scofidio + Renfro
在展馆旁，新馆正在建造中，美术馆面积将增加70%，预计在2028年洛杉矶奥运会期间建成，向公众开放。
设计仍由Diller Scofidio + Renfro负责，新馆将呈现出2.0模式——被揭开的“面纱”，也像一个水泥洞穴。新馆将延续之前曲径通幽的观展路线和体验。



上：“Mickalene Thomas: All About Love”展览现场
布罗德美术馆，2024
下：Ragnar Kjartansson，The Visitors，2012
九屏影像装置
布罗德美术馆与哈默美术馆、盖蒂美术馆一同被誉为最具代表性的洛杉矶私人美术馆。它有着世界范围内最重要的战后当代艺术品收藏。创始人埃利和埃迪斯收藏50多年，藏品囊括近200位多位艺术家的2000多件作品。

Robert Therrien，Under the Table，1994
图源：iDaily Media

Cindy Sherman，Untitled #571，2016

Andy Warhol，Two Marilyns，1962

Barbara Kruger，Untitled (Your body is a battleground)，1989
重磅藏品除了前面提到的草间弥生、杰夫·昆斯的作品，还有贾斯珀·琼斯画的美国国旗、芭芭拉·克鲁格的女性主义代表作《无题（你的身体就是战场）》，罗伊·利希滕斯坦的经典漫画系列——《我……我很抱歉！》等。此外，他们还收藏了村上隆、罗伯特·劳森伯格、埃德·鲁斯查、赛·托姆布雷、达恩·赫斯特、辛迪·舍曼等重要艺术艺术家的作品。
从展览中的作品可见，夫妇俩对与现实、政治、历史相关的作品情有独钟。


上：埃利年轻时
下：埃利和埃迪丝
图源：Eli and Edythe Broad Foundation
两人的收藏由埃利主导。他出生于1933 年，父母是立陶宛犹太移民，家里在底特律开着廉价商店，他曾为筹集学费卖过女鞋、操作过钻床。毕业后，他创办了会计事务所，接着通过保险和建造房屋积累了大量财富。埃利是目前少见的创立了两家不同行业500强企业的人，荣登《福布斯》富豪榜。
夫妇俩的收藏开始于妻子埃迪丝。1960年代，他们住在纽约时，埃迪丝开始购买作品。“埃迪斯是我们家族的第一位收藏家，我后来才开始收藏，她是我收藏艺术品的灵感来源，”埃利在2016年的采访时说道，“有一天，她买了一张图卢兹·罗特列克的精美海报，我认出了它。这让我开始产生了兴趣。”

达恩·赫斯特，远离羊群，1994

JEAN‐MICHEL BASQUIAT，Untitled，1981
埃利的第一件藏品是一张梵高的素描。他们一开始的收藏集中于现代主义大师，将艺术收藏当作稳健的投资和社交的方式，购买了米罗、马蒂斯、莫迪利亚尼的作品。
之后他们开始只专注于收藏自己同时代的艺术品。1980年代，他们收藏了很多当时刚刚起步的艺术家的作品。他们常去艺术家工作室了解他们的创作，还曾乘坐直升机帮助达恩·赫斯特将鲨鱼浸泡在福尔马林中。
他们眼光独到，让·米歇尔·巴斯奎特还未成名、住在地下室时，他们就是他的藏家，以每件 5,000 美元的价格买下了他的早期作品，如今作品早已翻了不知多少倍。但这在当时都是未知的。在接受佳士得的采访时，埃利曾谈到“我大赢过，也大输过，没有中间值。”

埃利与利希滕斯坦、罗伯特·劳森伯格
图源：Eli and Edythe Broad Foundation

罗伊·利希滕斯坦，I...I'm Sorry，1965-1966
这件作品是埃利最爱的收藏
相比于1980年代更关注年轻艺术家，1990年代开始，布罗德夫妇将收藏重点放在了现代和当代艺术领域最知名的艺术家身上。“我们不会再积极寻找那些未在博物馆或大型画廊展出过的艺术家。”埃利在接受ARTnews采访时表示。

David Smith，Cubi XXVIII，1965
布罗德夫妇常出没在各大拍卖会。2005 年，他们以2380 万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大卫·史密斯 (David Smith) 的9 英尺高钢雕塑《Cubi XXVIII》(1965)，创下了抽象表现主义作品的拍卖纪录。
有人指摘布罗德夫妇及布罗德美术馆的收藏过于迎合市场口味，收藏的都是蓝筹画廊代理的已被市场反复验证的艺术家的作品。埃利曾表示自己从不将艺术收藏视为投资，不卖艺术品，只会将其外借给美术馆展出，埃迪斯则说2000多件作品都是所爱，不喜欢绝不会购买。


上：“Mickalene Thomas: All About Love”展览现场
布罗德美术馆，2024
下：Patrick Martinez, They Tried to Bury Us,They Didn’t Know We Were Seeds (Dinos Christianopoulos)，2022

Jordan Wolfson, (Female figure), 2014
近年，布罗德美术馆的收藏名单里除了经典的当代大师，也囊括了当下活跃的艺术家。像大热的黑人女性艺术家Mickalene Thomas，她借鉴了西方艺术史及流行文化的元素，创造了关于女性美丽与力量的当代视野。整个展览现场配合Mickalene的画面，变成了街区和色彩缤纷的房间。
他们还收藏了美国80后艺术家乔丹·沃尔夫森 (Jordan Wolfson) 创作的互动女性机器人雕塑《女性形象》。
此外，影像作品在他们近十年的新增收藏中占不小比例。美术馆还专门收藏了洛杉矶本地艺术家的作品，支持本土艺术。

埃利和埃迪斯的家
摄影：Roger Davies
图源：August 2015 issue of Architectural Digest
除了基金会的收藏，他们还曾有70多件个人收藏，被放置在家里。他们最著名的一个房子是由弗兰克·盖里设计的，后由建筑商Langdon Wilson根据盖里的设计建造而成。客厅里花朵形的钢材屋顶下，是基弗的风景画。室内还放着贾科梅蒂的雕塑、考尔德的动态雕塑。户外庭院里则散落着毕加索、理查德·塞拉和大卫·史密斯的雕塑。埃迪斯会不时更新展示的作品。
埃利在接受ARTnews采访时说道“我们对个人收藏更加挑剔，因为空间大小，我们只能在家里展示 75 或 80 件作品。而我们基金会的收藏则更加大胆。”


洛杉矶现代美术馆
图源：网络
除了数量惊人的收藏，埃利还因赞助与慈善事业被誉为“洛杉矶的美第奇”。他生前一直期望将洛杉矶打造成具有影响力的艺术之都。据悉，他为这座城市的艺术文化机构捐赠了近10亿美元。
洛杉矶的几大公立美术馆建设，他捐赠了上千万美金，并且募集了大量资金。但他和这些美术馆的关系却是“相爱相杀”。
1970 年代，布罗德参与了 MOCA（洛杉矶现代美术馆） 创立，是初始主席，他前后为其捐赠了5000多万美元。
1980年代，布罗德和 MOCA的关系开始恶化，出现了关于经营等理念的分歧，最终布罗德辞去了董事会职务。
尽管如此，2008 年，MOCA 因捐赠资金减少而濒临关闭，他的基金会向美术馆伸出援手，捐赠了3000 万美元。他说道“如果这个机构不复存在，对洛杉矶的文化和公民来说都是一场悲剧。”


上：迪士尼音乐厅，图源网络
下：布罗德美术馆，摄影：Tomislav Vukosav
21 世纪初，埃利召集了一个委员会，希望把破旧的格兰德大道改造成洛杉矶的艺术中心。这项计划中就包括了如今的洛杉矶地标建筑——弗兰克·盖里设计的迪士尼音乐厅。如果没有埃利的筹款、努力，它可能永远无法建成。如今布罗德美术馆、MOCA、迪士尼音乐厅都聚集于此，艺术氛围浓厚。

埃利·布罗德
图源：Eli and Edythe Broad Foundation
除了艺术，他还资助了很多教育、科研领域。
与此同时，埃利·布罗德因为强硬的作风招致不少争议。比如他和弗兰克·盖里的合作一度让盖里很痛苦。盖里曾表示“埃利是个十足的控制狂。”
但无可非议的是，埃利·布罗德对洛杉矶这座城市的爱，以及想将其建设成艺术文化中心的热忱与野心。


“Joseph Beuys: In Defense of Nature”展览现场
布罗德美术馆，2024-2025
这一切在他去世后一直延续。正在布罗德美术馆展出的博伊斯个展，将博伊斯用艺术改变社会的理念呈现到极致，并在洛杉矶的生态和文化保护中延续。
展览展出了布罗德美术馆收藏的400多件博伊斯的作品，充分展现博伊斯所说的“社会雕塑”“人人都是艺术家”。
最值得关注的是，他的作品《7000棵橡树》有了洛杉矶版本。在美术馆发起的“社会森林”项目中，美术馆和洛杉矶的原住民通瓦人一起在公园、原住民社区圣地种植 100 多棵加州本土橡树。
整个项目不仅仅是种树，而是邀请观众们一起参与课程、工作坊、实地调研，来学习自然知识、土地的历史、原住民文化等，比如橡子作为原住民传统食物的历史。项目也是对殖民主义的持续反思。

约瑟夫·博伊斯，7000棵橡树，1982-1987

2024年植树活动，图源：The Broad
1982 年，博伊斯开始在德国卡塞尔各地种植 7000 棵树，并竖立石碑，以纪念二战带来的创伤。四十年后的今天，布罗德美术馆的重新造林项目将这一概念应用于洛杉矶，推动生态和环境修复以及与历史创伤的和解。
这个项目在洛杉矶遭遇大火侵袭后，一切都在重建的语境下，有了新的意义。艺术对这个城市一直是如此重要。